第444章 旧灰厂
赵吉走进来:“义父,车驾备好了,现在回东厂吗?”
“替我上三香吧。”
“是。”
香炉里零星几根香茬,浅浅一层灰,平时无人祭拜,遇著年节,雨露均沾时,也能混上些祭品。此时,三缕清烟升起。
“阿修罗王杀人无算,为何能放在寺庙里供奉?”
赵吉从不拜佛,答不上来。
曹少钦自己笑道:“因为他还有用。”
旧灰厂大门前。
“督主回府!”
两名小太监,对视一眼,弯腰恭迎。
汪真心里有事,低头跨过门槛,也没想起自己之前说过要处置两人的话,將走到中堂时,忽然听见一道“咯哎”声。
三人回头看去。
两扇大门飞快合拢,接著便是“咚』地一声闷响,似乎从外面落了锁,与此同时,廊道两旁涌出二十来名大內高手,封住后路,他们也不说话,只盯著三人。
汪真扫过这些陌生面孔,脸色微沉,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咱家现在还是西厂督主,知道擅闯西厂是什么罪过吗?余庆堂上,可是掛著先帝爷的亲笔手书———"
“汪公公,进来吧。”
汪真回头看去,见声音便是从余庆堂里传出的,他站在庭中,却是进退不得。
“义父怎么办?”
“怕个求!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上上下下谁敢不听招呼?义父,我们进去看看,是哪个乌龟王八蛋敢到西厂装神弄鬼。”
汪真想了想,没有更好的办法,值此时刻,自己更加不能乱,他一软,底下的人多半要顺风倒,进了余庆堂,还有机会稳住大局。
“那就进去看看!”
余庆堂上,左右各站著四五人,汪真认出了掖幽庭总管秦顺儿,目光绕过秦顺儿,看向他背后那人,一身红色绣金蟒袍,身姿挺拔,正望著墙上八个刻字。
十多年过去,岁月磨,灰尘覆盖,也无人刻意去清洗,只依稀可以辨认出个“皇”字。
“秦公公,你带人闯入余庆堂,有何用意?”
秦顺儿没有说话,今天主角不是自己,他取出一份书筏,双手捧著,笑著递了过去,
上面清晰写有『著昭德宫侍卫统领李鱼,即日提督西厂,总览一切事务』字样。
“这是贵妃娘娘的手諭?”
汪真心中微沉,他並非不想交权,而是怎么交,才能让自己没有后患,靠著从西厂府库侵吞的金银,安度晚年,
对方来这一套,显然没想善了!
“西厂大印、府库钥匙、流水帐目、人员海底,请汪公公交出来吧!”
张玉转过身,缓步至堂间,两人对视,汪真不禁心生妒意,嫉妒他年轻,嫉妒他神采飞扬,也嫉妒他的霸道自专,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岁月,后来却都磨了。
“司礼监的詔书呢?西厂太监,秩在从四品,没有詔书,別说大印了,你连一片瓦也带不走!”
汪真才见过曹少钦,正琢磨著,先不要急著交权力,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李鱼也就没心思查自己的帐了。
他还有时间,从容收尾,平安落地。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十多年来,汪真在旧灰厂这方小天地里,生杀予夺,关起门来,就是半个皇帝,都不屑於在帐目上掩饰什么。
现在交出帐本,无疑於將把柄往对方手里送,还是要命的那种。
张玉笑道:“说得好,你继续说啊。”
秦顺儿颇具眼色,搬来椅子,让他坐下。
“无詔擅闯有先帝手书的余庆堂,论罪当死,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別怪咱家了。”
汪真环顾左右,大声道:“西厂高手何在?”
“西厂高手何在?”
“西厂高手何在?”
对方最多不过五十人,西厂虽然没落,但瘦死骆驼比马大,还有监督大明境內西洋番邦人的权力,单是旧灰厂总部,常年便驻扎了两百人。自己出去半个时辰不到,不可能全被拿下了。
多半让秦顺儿手里加盖昭德宫印的手书,暂时镇住了。
“此人无詔,速速擒拿,司礼监高手何在!”
见还是无人回应,汪真彻底慌了,看著李鱼脸上的笑意,感觉事情好像在往最坏的那边滑落,对方是有备而来,只是他不明白。
“你你怎么做到的?”
张玉拍了拍手。
堂外响起脚步声,並非秦顺儿带来的掖幽庭高手,而是汪真久呼不出的西厂高手,两百號人,分成二十列,齐齐跪下,高声道。
“拜见督主!”
汪真回过头去,两个义子也都跪下了,他当然明白,这些人多半不是在拜自己。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西厂经营了十年啊,半个时辰不到,就无声无息地倾覆了?”
“连詔书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张玉坐在太师椅上,看著宛如败犬的老太监,轻笑道:“你眼里只有自己的算盘,却看不见別人在想什么,汪公公,你输得不冤。”
“什么意思?”
“你对外退缩,对內专横,关起门来称王称霸,倒是自得其乐,空有西厂这块金字招牌,却无法使属下有机会建功立业,他们该不该恨你?”
汪真不服道:“当年裁撤西厂时,杀了多少人?现在虽然权力减少了,但也不用担风险,咱家是为了大家好。”
张玉没有反驳,继续道:“你明明知道,陛下独宠贵妃,有昭德宫手书,司礼监的詔书,不过是几日之事,却想挑动群畔,好为自己掩瞒贪挪之罪的时间,汪公公可曾想过,
你告老离京了,他们怎么办?”
汪真被戳到要害,气急道:“咱家行得端坐得正,你胡说!”
“你才胡说!”
汪真再次回头看去,却是两名义子中的元顺。
“你个烂心肝的乌龟王八蛋,这些年干了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几乎掏空整座西厂,
告诉你,我认贼作父,就是为了暗中收集罪证,等侯新督主到来好揭发你!”
元义见话都让见元顺说了,心中著急,只憋出了句:“我也一样!”
两人跪在地上,爭先恐后控诉义父的种种罪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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