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十一）

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十一）

一把湿毛巾叠成方块，覆在她额头上。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半截裸露着，嘴唇因为发烧而裂开……就在他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唇动了动。血丝从裂口处渗出来，四婶看到，忙拿了湿布给她润着嘴唇，絮絮叨叨的说：“……真作孽哦……作孽……这么好的姑娘……他们说已经站了两三个时辰……昨晚上雨多大，又那么冷，程姑娘真是命都不要了！老爷把程姑娘带回来，看着不好，赶忙找大夫来家里。可镇上最好的大夫被那府上请走给老太太请脉去了，再三的请，都不能来……”

“咳咳。”戴祖光清了下喉咙，四婶便刹住了话。

四婶见陶骧只是望着静漪，又说：“陶先生，速将程姑娘带回城里医治吧，这么下去，恐怕要不好啊。”

陶骧的脸色看不分明，四婶说话就很小心，她看了看丈夫。

戴祖光对她轻轻摇头。

陶骧沉默片刻，走近了床边。

他的手指触到她静漪额上的湿布，湿布都已经热了……他拿掉湿布，伸出手臂将她抱了起来。静漪身上滚烫滚烫的，几乎是毫无知觉。

他让小马和虎子去守着病房门口，自己在走廊上踱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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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拿到资料便走了，他还站在走廊上，并不进病房去。

“不谢。”陶骧没有说别的，“我还有事。”

程之忱目送陶骧离开，才上楼进静漪的病房去。护士请了主治医生来，给他解释静漪的病情。

她还没有清醒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清醒过来。

“还以为你不会写这两个字呢。这么美丽的妻子，难不成还配不得你、让你羞于承认？”护士故意似的，多看了陶骧一眼。

陶骧他们就被晾在一边，直到有护士过来请他办理住院手续。

图虎翼和马行健紧跟着他。

陶骧没说话。

医生骂归骂，迅速的招呼护士给静漪注射，之后迅速的给安排了病房。

出了门，陶骧将静漪安置在车上，回身看着跟出来的戴家上上下下，说：“多谢戴老伯、戴伯母，改天再来拜访。”

陶骧转脸看着窗外，很远的地方，有一线白色蜿蜒前行，白蛇似的，缓缓上了山岗……

陶骧也就走了过去。

在家中静等程倍的消息，去到戴镇，才知道竟然是陶骧，接回了静漪……

程之忱将陶骧一行直送到了楼下。

他默默的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陶骧踱了两步。

“随时欢迎。”陶骧说。目光沉沉有暮色的程之忱，暮色中掩着火焰。他低声说：“再会。”

他看到有辆黑色的轿车飞一样的冲进医院的大门，直奔着这栋大楼而来。

陶骧仍旧不语。

还没张口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错了过去，那车子驶的极快。

程少校……他嘴角一翘。

他真佩服帔姨的镇静，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恐慌。

戴祖光又咳嗽了一声，四婶便不说话了。

“车开稳些。”他说。

陶骧没有反驳。

戴家这小小的庭院里，看不太清路。地上还很湿滑，陶骧却走的那么快。

程之忱上楼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陶骧。他站住了。

楼上不知道是谁在拉梵婀玲，旋律很优美。

车子剧烈的晃动，他将静漪扶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