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十二）

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十二）

大概只有孟元。

可孟元说，我不会跳舞。也不喜欢。

嗯，他不喜欢这些游乐玩意儿。

只是他会说静漪，跳舞嘛，若是你喜欢，我倒也可以去学。

但，她又哪儿是非要一个伴她跳舞的人呢？

所以她这一生，大概也不会再跳那样的一曲华丽的让人窒息、似乎是将自己燃烧殆尽死去也罢的凤凰涅槃一般的舞了……

静漪慢慢的动了一下。

她轻轻的又动了动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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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都快成了个废人……

她闭着眼睛，等着母亲发话。

她凑近了看，绣的是个小荷包，很小巧的“老少欢”图案。她问是给谁的，母亲说是给赵家老太太的。她看了好久，想不起上一次看母亲绣，绣的是什么来了，大约是红彤彤一片的东西，红的刺目……让她眼睛疼。

她点点头，喉咙哽了下。

九哥又削了一个梨给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晶盘里，又说：“漪儿，你还好意思说是新时代的女性？既是新女性，总该拿得起、放得下。你是这样的经不得一点事，能怪我们瞒着你吗？人没了，你怎么样也都没法儿挽回的。现如今这好时候，人人都在往前看，生怕错过了机会。你再不肯往前走，至少也得站直了。总躺在这儿，长此以往，身子都锈了，你还能做成什么事呢？”

梵婀玲优美的旋律遮掩下，有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楚，不知道是护士偶然经过，还是四宝和阿倍在聊天……也不见秋薇，这个时候，她总是应该守在床边的。

有一天九哥跟她说，漪儿，快点儿好起来吧，过不久家里就有大事了呢，缺了你怎么行呢。

她看看这间病房，从起初的空荡荡，到现在，为了她舒适，母亲让人搬来了好多她的东西……母亲这次确实是纵容她的。

只是不在也没有关系，她并不想要什么。

过了两天，她听到杜氏母亲同母亲发脾气，说母亲不该纵容她，让她在医院里住的久了，“……我知道你是心疼孩子，我也心疼，可是总这样依着她，会害了她啊！你看看她都成了什么样子？！不行，硬逼着她也得让她早些出院，再住下去成了废人怎么办？”

听着杜氏母亲走了，她才睁开眼。

床头柜上有一只瓶。瓶中却没有一枝。一个竹编外壳的暖瓶放在瓶旁边。衬着白色的墙壁，单调到凄冷……可是昨日，目之所及，还是白色的玫瑰，虽然病房里药气重，也遮不住那玫瑰清香。

母亲给她擦眼泪，泪越擦越多。

杜氏母亲那日是守到她醒过来，却险些没掐死她……杜氏母亲的胖手劲儿可真大。也没人拦着她，连姑姑都帮着骂她……就更别说别人了。

想也想的出来。

杜氏母亲似是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叹气道：“这么多女儿里，漪儿是从小最让我省心的一个，哪儿承想到如今，她竟是最让我·操心的……”

她摇头。

她就想，如果可能，她母亲也会想要痛打她一顿的……

杜氏母亲随后和母亲商议些事情，无非是三哥的婚礼、还有这里那里的一些琐碎小事。不久，她就先离开了。走之前又抱怨了她母亲几句，说往日里瞅着她对漪儿严厉，其实都是假的，骨子里把漪儿当成小祖宗似的待……杜氏母亲说着反而笑了。是无奈，也是好笑。

她哭的越来越凶。

许是她在这里的时间太久了，最近，每日必来的就只有母亲和九哥之慎了。

听到杜氏母亲绕过屏风来，她忙闭上眼睛。

母亲回来，看到她醒了，温和的问她要什么不要。

她就是听着，一言不发。

家里人是轮换着来看她的。

只知道瓶中的换了一茬儿又一茬儿，而自己每日躺在这里，会躺的浑身酸痛。骨节都酥软了一般，难以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