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敝人姓舒，绰号百灵，舒百灵的便是。”“老舒，老刀把子，走，一起去捡柴火，我们两个捡不了太多。”
短短时间，两人轻易地各自捡满了一怀的枯枝。
韩二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些不清醒，有些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
宁风漫无目的地沿着所有看似有过人迹的方向，沿着出镇子时候打听来的，往来镇上必经的地方去。
等着他们的，是冻死。
夜的风呼呼地吹来，扑在他的身上，竟有丝丝温暖感觉。
青年人目光呆滞，冷得佝偻着身子，双手不住地搓着，却带不来半点温度。
宁风看了他一眼，若不是坐得近，看见那张飘飞下来的符箓，怕是也会觉得这就是一个百无一用老混子，溜门撬锁一贼头。
“大家怎么不说话啊？”
宁风看着韩二，想说他家中情况，想说就这样带他离去，但不知怎么回事，觉得有无比的寒冷侵蚀入体内，竟是无比地渴望回到篝火旁。
“轰~”的一下，火焰蹿高了一些，围坐成一圈子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向内靠了靠。
舒百灵半点不觉得尴尬，叽里咕噜一大堆，从镇子上怎么个鸡飞狗跳，呆不住了准备换地方，到这戈壁上天气要人命，下次死也不来了等等。
那里，漆黑的夜中隐现火光。
不等宁风出言试探呢，一个大呼小叫声音，从远处传来。
距离三五尺，宁风就感觉到从韩二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仿佛这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块寒冰一样。
宁风看向那些从他出现，到目前为止，连眼珠子都没有转过，只是机械地烤火，机械地搓着手的众人，缓缓摇头。
虬髯大汉，身背长刀，典型的戈壁上刀客打扮。
走到不远处，宁风发现在舒百灵旁边，又坐着一个人。
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明。
想起之前来时候路过的胡杨树林子，宁风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宁风在发狠，尤其是想到甘露镇上一个个像大丫那样的小丫头，痛失亲人，或者自身冻死，或晒成干尸，他就觉得不能忍。
夜，渐渐地深了。
——九死，心境。
“怎么可能这么冷？”
“在呆下去，我的意志会薄弱到不敢离开，舍不得离开。”
宁风刚循声望去呢，便看到一个身影如奔马，在戈壁上带出烟尘滚滚甩在身后，狠狠地扑到了篝火旁，就坐到了他刚刚挪出来的位置上，与他比邻。
围坐在篝火旁的七八人，均是一般无二脸色，白里泛青，青中又透着黑，周身都是冷气，好像都要冻成了冰。
“诸位，有礼有礼了。”
要是一个寻常在寒风中冻得半死的人，定然是一屁股坐下再说，或许不会想太多，可是宁风则不然，当即就发现怪怪的了。
宁风咬了一口舌头，端坐坐姿，摆出五心朝天，用了绝大的毅力，才完成平时再简单不过的观想。
他在爽朗地大笑着，在不断地说着话，手上有一个大大的酒袋，传递在篝火旁所有人手上。
在夜里一马平川的戈壁上，径直走过去就是，倒不用担心迷途什么的。
十余个呼吸时间过去，宁风一样在搓着手，一样在烤着火，目光在之前的七八人身上扫来扫去。
“那不管是为了甘露镇上人，还是为了对得住师尊的期望，我就让你活不到明日！”
“怪不得他们说会有一圈子围出的冻死，晒死，就是眼前这种情况吧。”
他想到之前镇上人的说法，心中警惕，重新举步走过去。
宁风觉得意识有些迟钝，好像要睡着了一般，连忙寻个由头，死命地想着：
一边走着，宁风一边凝神观察。
“必须离开！”
重新睁开眼睛的宁风，嘴角隐隐有血迹在流下来，那是咬破了舌尖流出来的血。
一圈子人围坐篝火，还有两三个空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渐渐沉默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凑近篝火，浑身发抖，脸上泛青，没了开口的兴致。
“这位兄弟，陪我一起去捡些柴火吧。”
“一时的贪恋温暖，就再没有勇气离开。”
“师尊会将我送来甘露镇，想来是发现，并震慑了那妖魔。可要是我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出妖魔并解决，再有人为之丧命，那……”
行走在夜的戈壁，感受着刺骨寒风，宁风不由得有些着急。
一息，两息，三息……
即便是只闻到酒香，便能让人感觉到其浓烈，想象到喝到肚子里的温暖。
宁风不自觉地伸手，想往篝火里添柴火，伸手却摸了一个空，原来篝火旁准备的柴火都被舒百灵给添了个干净。
“是篝火，有人。”
这等人物，要是在市井里面行走，一看到他，登时就会让人本能地去捂钱包，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他给摸了去。
“一定有哪里不对，肯定有问题，到底是什么？！”
众皆不语，不过也没有人去驱赶他。
他快步向着篝火方向去。
大汉自称老刀把子，是这戈壁上常年往来的刀客，夜路寒冷，看到篝火过来叨扰。
走了片刻，远远望去只有一点红光的地方，终于完整地出现在宁风面前。
更关键的是，在这个人脸型上，宁风隐约看到了那个背着老父尸体狂奔哭嚎入镇的韩大影子。
“妖魔因为我，而活到今日。”
舒百灵抱拳四面，竭力地挺直胸膛，给人的感觉还是猥琐，还是想捂钱包。
“好冷！”
“走！”
看到眼前景象，宁风咯噔一下，脚步略缓。
他干瘪瘦小，顶天了五尺高下，山羊胡子，贼眉鼠眼一小老儿，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模样。
宁风吐出最后四个字。
这四个字仿佛击中了什么，两人互相搀扶地起来。
刚站起来，曝露在呼啸寒风中，四个人都打了一个寒颤，冷得骨头都在发寒。
“走！”
“就在旁边，马上就能回来。”
宁风大声喊着，拽着韩二，后面跟着舒百灵和老刀把子，四人蹒跚地向着胡杨林子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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