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看了一眼丈夫。他没有言及刀冯翊去可能遭遇刀兵,生怕杨氏担心。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没钱的缘故。这处城内的宅子还是杜甫在出任吏部郎中以后租下的,可谁知道安稳日子还没过几天,竟突如其来的爆发了兵变。直到兵变后,被杨国忠清洗出吏部,月余以来的遭遇就像做梦一般虚幻而不真实。
这就好比一辆自重非常的车子,在急速行驶中,即便是急刹车,也不是想停就能停住的。
高仙芝的个人命运的确被改变了,他不但没有失去性命,反而还一跃成为了宰相之首的中书令。然则,大唐王朝的命运似乎并没有多少改观。朝廷内部争权夺利,乌烟瘴气。只要安禄山发兵西进,在叛军强大的攻势压力下,老迈的天子不一定会做出什么脑残的决定。
“凡神武军有所要求,急需的物资,政事堂都要优先调拨,可记下了?”
秦晋伫立原地,愣怔良久,直到随从甲士催促才长长叹息一声,上马离去。
乱七八糟的一团在杨国忠脑子里隐隐发酵,使得他的思维几乎陷于停滞。于是,劝说天子伺机除掉秦晋的想法也被随之遏制,不敢再付诸实施。
高仙芝显然不善虚应故事,明知道君臣并非这般和睦,却又无法当众戳穿,只能缄口不言,不断的啜饮着案上的茶汤,以排解愤懑的情绪。
杜甫口中的仲武兄乃是他的多年好友高适,哥舒翰赴潼关时,他被拜为监察御史派往潼关辅佐御敌,在这个当口回来,一定是身兼重要使命的,他等不到自己先一步离去也属正常。
“圣人,臣,臣伤痛发作难忍,请,请……告退……”
“仲武兄临走可交代有何事?”
闻言之后,杜甫双目一亮,很是兴奋。
“朕也乏了,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也一并退下吧!”
杨国忠自觉今日无法影响天子,便立即一改之前的态度,和秦晋又不那么剑拔弩张了,甚至还笑脸相对。大唐天子李隆基则居中言笑,三个人看起来就像从未有过此前的龃龉一般。
“臣领命!”
如果说这仅仅是出于对秦晋这等与太子渊源颇深官员的忌惮,又有些不切实际。毕竟秦晋早就和太子撕破了脸皮,高仙芝的确替太子说过话,可也没说不赞同废太子啊……
“夫君不论去何处,妾身都寸步不离!”
勤政楼内凉风习习,出了殿门迎面扑来的却是阵阵热风。夹在热风间的还有频频不断的虫鸟叫声。这些都昭示着夏季的到来,而夏季的到来,除了带来了闷热与烦躁,还让秦晋的紧迫感时时增加。
秦晋终于如蒙大赦,行礼告罪之后便退出了勤政楼。
“这倒没说,临走时只留下了一锭金!说是明日再来拜访。”
杨氏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知道丈夫的理想和抱负,但苦于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束缚住了手脚。
勤政楼内气氛看似一片融融祥和,实则却是各怀心思,频频冷场,君臣间讨论时局也是吞吞吐吐不往关键处说。
至此,秦晋自问多多少少看清楚了症结的关键之所在。大唐王朝的命运是否没落,似乎很难和某个人的个人命运挂钩。换言之,就是某些人的命运即便改变了,也很难对大唐王朝有立竿见影的影响效果。
……
杜甫心下一酸,答道:
在回家的路上,杜甫愁眉苦脸,暗暗盘算着离开长安之后一家老小的安置。他知道此番一去到冯翊郡,很有可能面临刀兵之祸,若带着妻儿同去,唯恐连累了他们。但是,如果将他们留在京城,又由谁来照顾呢?
可世事岂能尽如人愿?
但现在的情形是朝野百官们对废太子的呼声甚高,天子却迟迟不予表态,就算有些许反对的声音,可天子对叛逆之子态度暧昧,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杨卿,杨卿?”
正出神间,忽听庭院外面有人高呼。
“杜郎中可在家中?奉秦使君之命......”
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后面喊了些什么杜甫和杨氏听得不清楚。但听说是秦使君,指的自然就是秦晋,其人现在已经正式受命为冯翊郡太守。
杜甫急忙出了院子,却见门口有三名骑马的甲士,一眼就能辨认出是神武军中的禁卒。
为首之人他却是识得,正是秦晋依为臂膀的裴敬。
“裴校尉驾临寒舍,有失远迎!使君可有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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