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梁云阙,耸峙冗廊,华盖羽扇交颈。

四下沉谧宁和,唯有私下巡逻的大内侍卫那整齐的脚步声。

大雨依旧,点点雨珠溅在裙角,染上一层水渍。

鬓角的流苏随着我的缓步而晃动,璀璨的宫灯浮动,恍惚间忆起他曾说在我二十一岁生辰那日要给我一个惊喜。想必,那个惊喜我已看不见了罢。

紫衣随在我身侧,一路上未发一语,她是个聪慧的女子,想来也应该猜透几分。

在御书房外两侧的侍卫恭敬的朝我行礼,头垂的很低,两腮的胡须蔓延了大半张脸,显得粗犷霸气,可身子却略显单薄。

对着紧闭的门扉,我凝望了许久,迟迟未有动作。

冰凉的指尖抚过我的小腹,嘴角勾起自嘲,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与逝去的孩子一个交待。

我靠在夜鸢的怀中,面色早已无一丝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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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寰一路以轻功带我脱离那个王宫,在大雨中我看着夜鸢离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换来的竟是您的怀疑。”紫衣说完这些,泪水早已经淌了满脸,那份歇斯底里的声音不断充斥着整个御书房。

伴随着外边的雨意深深,茜纱宫灯映在明黄的锦帘上。龙涎香,隐隐暗香浮动。

外边的风雨伴随着雷鸣划过,阵阵冷风袭来,卷起众人的衣角,拂乱了发丝。

王宫被破那日,我之所以放你一条生路,为的不是让你回来行刺夜鸢,而是让你走的越远越好。为了仇恨,你却再次进宫,你真的以为凭你,凭你那几个余孽就能杀了夜鸢吗?

可是华太后,如今已不必再挑拨了,我与夜鸢的距离已经拉的很远很远了。

华太后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却马上恢复:“元谨王后你倒是能演戏,哀家何故要害你的孩子?那也是哀家的孙儿。”

紧紧握拳的手终于在他说这句话后彻底松开,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脑中却飞速闪过无数的灵光。记得,那****与华太后撕破脸,夜鸢便去了圣华宫,还与华太后有了口角。再到雪鸢宫,用冰冷哀伤的目光看着我,后来还要我包容他的一切。

这些年我一直对大哥留我一人独自在世上而耿耿于怀,今日此事发生在我身上许多疑问也就释怀了。当一个人将另一个人当作自己的生命在爱,那一刻,便能弃自己的生命于不顾。

也正是因为这份轻蔑的笑意,激怒了众人,冲上前便与楚寰刀剑相击。

在长剑入肩那一刻,我也认出了这名刺客,是夜翎。

那个夜里,嗜血蛊虫也是这样摧残着我的身心,那份痛好几次让我无力支撑,想要对莫攸然投降。

楚寰不知何时已飞身进来,长剑出鞘,寒光掠影,锋芒毕露。瞬间,三名刺客已死在他那快如疾风的剑下,鲜红的血沿着刀锋一滴一滴的滚落。

从小就知道,当皇后就等于当弃妇。

终于还是决绝吗?

岸边风浪翻滚,我无神的凝望那苍茫的江面,霎那间天昏地暗。若不是楚寰的手臂紧紧支撑着我,下一刻我便会无力的栽进这江面。

“那还能有谁。”他毫不犹豫的截了我的末音,我一僵,他也是一僵。

“慕雪!”夜鸢的目光中闪露一抹慌张,原来,他也会怕。

原来是我太自以为是,是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太过于信任。

我质问道:“王上知道臣妾的孩子是太后杀的。”

他不说话,静静的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的看我,眼底那昭昭的冷意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

楚寰环着我腰际的手突然失了气力,竟连连后退了两步,没有支撑的我也连连后退,最后竟与他一同跌坐在地。

我一愣:“王上是什么意思?”

而我后退的步伐撞进了紫衣的怀中,一个踉跄的险些摔倒,幸得紫衣紧紧扶住了我。

御书房的门猛然被人推开,守在门外的侍卫急急的闯了进来,跪地垂首道:“王上,楚将军求见。”

我终于明白,为何后宫这么多女人喜欢明争暗斗,原来一心只为她们心中的那个个爱。而我亦是个平凡的女子,为了爱,也甘愿沉沦在后宫不断的争斗。

他,怎么了?

夜鸢冷凛的视线蓦然转向我,我却侧首回避,不愿再说些什么。

辕慕雪选了一个最强的人做复仇的工具,却也被这强者踢开了。我算到了一切,却从没算到自己会爱上这个强者。

可是,我一介女流要你的江山何用?

“不是。”就在我回答的同时,夜翎竟矢口否认了。

他目光微动,双唇紧抿,竟是为难!

那明黄的身影那样陌生,陌生到令我害怕,仿佛……他要做出什么决定。

今日,我还是难逃这番命运,终于还是被他抛弃了。

而我,则是信誓旦旦的对她说:他一定能理解。

楚寰摄人的目光将满殿一扫,竟是凄冷无比。

殿外雨声依旧,闪电破空,雷鸣阵阵。大殿顷刻间安静下来,楚寰执剑挡在我与夜鸢面前,近二十名刺客将我们团团围住,杀气迫人。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呢。

猛然想起多日前在天芳园所见到的一队侍卫,当时我便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却因为我小产之事而忽略了。

“范上卿,给朕退下。”他一声怒斥。

我有紫衣说的那么好吗?我真的为夜鸢做了那么多吗?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迷茫间,楚寰的脸色极为苍白,痛苦的表情弥漫了整张脸。

失望的看着正对面的夜鸢,突然间,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我们两一齐隐入那倾盆大雨中,沁凉的雨水侵蚀着我们二人,肩上那不断涌出的血凝聚着雨水被冲下,随水而逝。

突然,满殿的官员与侍卫皆跪地齐声道:“请求王上,诛杀妖后。”

珠翠,朝珠,宝石,一颗颗滚落在地面,刺耳的跳动声来回萦绕在大殿。

不出片刻,大内侍卫已将满殿的刺客擒住,押跪在夜鸢面前。而楚寰的刀则架在夜翎的颈项之上,那一刻夜翎便已经输了,又输了一次。

“原来,辕慕雪在你眼中是这样一个人。”

“未央你两次让哀家摘了你的凤冠,哀家念旧情,故而手下留情。今日你犯了欺君之罪,这个凤冠已经不属于你了!”她淡笑,抬手,欲取下我的凤冠。

我终于明白夜鸢口中的包容指的是什么,原来是这件事。

两侧的侍卫皆因我漫无目的的后退而纷纷让路,整个御书房的人皆将目光投向我,有悲悯的,鄙夷的,淡漠的,讽刺的,嘲讽的……

楚寰一路上未停歇半分,带着我飞奔至渡口,可举目望去竟只是苍茫一片,无一个船家。

难道,他真的不信任我?

“这倒是奇怪,一人说是,一人便说不是?”华太后好笑的扫过我与夜翎,又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哀家倒是忘了,王后你与夜翎本就是一对,后来却被鸢儿抢了个先。如今相互庇护倒也是情有可原,鸢儿你瞧瞧你的王后,做的实在不成体统。”满口的讽刺,似在刻意挑拨我与夜鸢之间。

我无力的后退几步,却见那名侍卫起身,像是要出去召楚寰进来,可是他却探手摸向腰间。

夜鸢看着我肩上的血一丝丝的溢出,即刻道:“传御医!”

一直冷漠的夜鸢忽而一笑,可眼中却全然无笑,唯剩下那冰冷的疏离。

范上卿紧随华太后身侧,对着我已再无恭谦:“元谨王后,夜翎是你放走的。”

那一瞬间,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突然,整个大殿静谧无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那卿嫔呢?卿嫔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那双眼睛,那么妖红深邃,却又遮蔓不明。

可这件闹的满城风雨的事你却是一笑置之,不闻不问。

这才将目光看向那个依旧龙章凤姿的男子,眉目间仍是淡漠交杂着寒气,唯有眼底的颓废泄露了心事。短短七日未见而已,我与他之间的陌生与距离竟像是隔了七年。

瞬间,我想起五年前,大哥何尝不是将我紧紧揽在怀中,独自承受那万箭穿心,保住了我的性命。

肩上的伤痛早已麻木,唯独剩下的只是可笑。

他说:“慕雪,不要为难朕。”

他的话犹如在冬日里给我全身浇上一盆冷水,原本就冰凉的身子因这盆水愈发冷硬,那份寒气僵我整个人冻僵,麻木的站在原地,用近乎于绝望的声音问:“你认为卿嫔的孩子是我谋害的?”

“贱婢,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范上卿上前就是一脚,狠狠踹在紫衣的心窝。

外边的侍卫闻声冲了进来,拔刀的瞬间不是砍向夜翎,而是夜鸢。

“朕说过,能包容你做的一切。你也答应过朕,可以包容朕的一切。” 沁心的怒气,清晰可见。眼睛最深处,是不尽的凄冷萧索。

我以为,你是理解我的,便没有解释。

如今他坐拥江山,辕慕雪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他的皇权,今夜的一切都是早早便算计好的,他要废后,要抛弃我。

剑气如虹,凌厉的逼向我的心脏。

“也许有人会说娘娘她狠毒,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可王上,您知道娘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您,她独自承受了丧子之痛,为了您,还要甘愿进入冷宫,整整一年。您可知娘娘在冷宫中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多少次连奴婢都看不下去了,可是娘娘的表情仍是那样淡淡的,冷冷的,仿佛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而她做的一切为了什么?是为了您的霸业,为了您的江山!”

可做过之后,我竟觉得自己是这样好笑,为一个男人牺牲自己的性命,这实在太好笑了。

“母妃,不要逼儿臣。”夜鸢指节苍白,那目光已如冰雪,渐透寒意。

几名侍卫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后一齐看向龙案旁的男子,只听一声冷冷的:“都退下吧。”这才屏退了在场的侍卫,门扉咯吱一声紧闭,尖锐的钩划着我的心,隐隐有些疼痛。

他捂着小腹,想要支起身子,可是挣扎数次竟无力起身。脸上那因疼痛而扭曲的脸被大雨覆盖着,可他始终咬着牙不肯呼一次痛。

我又怎会不知这样做会惹来后宫多大的非议,可是我不怕,嘴在她们身上,我阻止不了她们说。只要夜鸢相信我,我即使承受再多的流言蜚语又如何?

“鸢儿,你还未清醒吗?要一直受这个妖女蛊惑下去吗?她会毁了你的江山!”华太后激动地喝道。

“那是朕的母后。”

而我,这个傻瓜竟去为他挡剑,多此一举,真是多此一举。

而我看到的,竟是在着黑暗漫漫大雨中隐藏着一支军队,领军者是夜鸢的亲弟弟,四王子夜景。竟早就埋伏好了吗,夜鸢你真的要对付我与楚寰吗?

其实,他知道夜翎不会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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