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我觉得很真诚。她的笑总让我觉得很舒服,并不像王宫中的妃嫔与宫人,总是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对我阿谀奉承,背地里却将我骂了不下千百次,更恨不得我死。
感觉到他的身子刹那间微微一僵,慢慢才松弛:“我若不这样做,你永远不会服下那颗解药。”
每天夜里,她的手中依旧会出现那枝条,可是打我的时候却越来越少,在水中奔走之时也愈发的轻盈自如。在溶溶月光的映照下,水波荡漾,光芒随着水波反射在我们眼中,犹见她那双眼眸依然严肃,只是少了最初的鄙夷。
他的眸中依旧有寒光,但是周围却有了暖意。
卿萍无视卿兰的怒气而去,反倒是好奇地问:“方才听说少寰……哥哥他好打抱不平,那他的功夫定然很好了。”
我在心中默数着: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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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局中人不自清罢了。我一直未同你说,只怕,你伤心。”
我一笑:“班主好眼力,我与少寰并非亲生。我们自幼便相依为命,亲如兄妹。”
楚寰的步伐一顿,我的步伐却依旧,目光深而遥远:“飞天舞那二十六转对不会轻功的卿萍来说很难,但是对我来说,只要学个一年半载,又或者更快。只要我能登台,莫攸然必然会出现。元谨王后与楚将军逃离北国之事想必天下都有耳闻,莫攸然会来找我们的。”
笑中有赞赏,有欣喜,更有对我的肯定。
“纯。”考虑了片刻,他才吐出一个字。
火辣辣的酒由口中淌入喉咙,烧的有些疼痛,可我突然喜欢上这样的感觉。
“我与他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只不过百姓不知从何得知的消息,一夜间铺天盖地的流言肆意蔓延着天龙城。”
“老娘真是白养你了。”重重一拍桌案,气愤的拂袖而去。
多么漫长的一段岁月,可是由他口中说出来竟是这样平淡,一语便已带过。
我摇摇头:“其实你不用整日小心翼翼的跟在我身后,五年了,还有谁认得我。”又走了几步,望着不远处那个天真的卿萍,笑着说:“你觉得卿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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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终于肯出门与我们一同吃饭了。”卿嫔笑着看我,又瞧了瞧楚寰,问:“他……是你丈夫吗?”
“班主言重了。我与少寰自幼便是孤儿,唯有相互倚靠才能走到现在。我一直视他为兄长。”我佯装不懂她们母女的心思,状似无意的撇清我们的关系,不让她们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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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步前行便追随上来,后随着我缓慢的步伐而行:“你这样登台露面会很危险,北国的某些人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的。还有壁天裔的玄甲卫。”
“姐姐,自我将你救起,还没听你说过一句话呢?那名公子是你什么人,他对你好像很关心呢,可是为何这两日也没见你们说过话?”卿萍的问题似乎很多,可是我不觉得烦,因为她是个很干净,很纯洁的女孩,她脸上的天真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过了。
“北帝对元谨王后的爱并不输于对这个江山。”一直沉默的楚寰终于开口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
卿萍紧紧握着筷子,似乎很满意听见我这番解释,然后便转移话题:“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结束。
卿萍的眼泪终是忍不住的划落,一句话不说便逃离此处,而卿兰则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也未去追。
“那你们可以……”卿萍才想说什么,卿兰立刻将她的话截断:“我看倒像是被人追杀,伤好了就快些离开,我们卿家舞班可受不起你们的连累。”
我一直悬吊着的心也缓缓放下,露出会心一笑,朝她走去。
我与楚寰缓步随在后面,感受着此时此刻热闹的氛围。不自觉揉了揉左肩,伤似乎好了很多,再养个几日应该就能复原了。
我起身,正好看见卿萍一脸疑惑的朝我们走来,我立刻将手中的人泥塞到楚寰手中,低声道:“把这个送给她吧。”
他朝我手中的人泥望去,嘴角有了一丝笑意,从腰间取出几文钱递给摊主,帮我买下。
“卿萍,你又在偷懒了。”卿兰站在船尾,扯着嗓子对着卿萍斥道:“过几天咱们就到南国了,到时候有得忙了。你的惊鸿舞还不多练习几遍,到时候若是砸了老娘的场子,你就别再跳了!”
“在后宫,爱情与权利是不能并存的。元谨王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被废是迟早的。”我笑着言罢,端起面前一杯酒,仰头饮尽。
“嫣然能吃苦,可以学。况且跳舞最讲究的并不是入门的时间长短,而是天赋,不是吗?”仰头,我迎视她那审判的目光,我有自信,我能做到。
“是呀,很纯真的孩子。她很喜欢你呢。”我暧昧的看了看楚寰,他却面无表情的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卿萍!”卿兰有些恼怒。
“我要学飞天舞。”
卿萍既留下了我与楚寰,我便也就安心的待下,毕竟我们真的没有去处了。而我肩上的伤还未好,既然有个地方能给我养伤,何乐而不为?
“娘,你真是冷血。”
卿萍一脸崇拜的看我,眼角却偷偷瞥着楚寰:“卿萍自幼便很佩服那些行侠仗义的剑客,自己也很想学剑,可是娘不让,每日都逼着我练舞。姐姐也知道,我们是靠舞技吃饭的。”
“嫣然姐姐,你别听娘的。你们就安心留下吧,反正就是多两双碗筷而已,我们卿家舞班还养的起。”卿萍探首抚着我的背脊,安慰着我。
“嫣然望能拜班主为师,学飞天舞。”
我想,此刻的莫攸然定然在南国,除了那儿,他无处可去。
卿萍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不满的说:“我是个女人,不懂政治。只知道,杨贵妃与唐玄宗的爱情沦为绝唱,而元谨王后与北帝的爱更是忠贞。”
卿萍倒是不急于求成,因为她的拿手舞是惊鸿舞。惊鸿舞注重“凤凰来仪,百兽率舞”的感觉,卿萍把握的很好。可是我仍然觉得,惊鸿舞虽然柔美,却始终没有飞天舞来的惊艳,难怪卿兰一直逼着卿萍学飞天舞。
卿萍突然扯过正黯然听的出神的我:“嫣然姐姐,你说说看,为何元谨王后得到了专宠就一定要沦为天下人眼中的妒后?难道帝王就不能一心一意的去爱,非要三宫六院才正常?”
而我却天真的要稳住凌太师的势力不让范上卿吞并,怕范上卿一人于朝中做大,只手遮天,影响皇权。却万万没想到,我这一举动便引起了夜鸢的疑心,以为我有意拉拢凌太师……
“卿家舞班名气大,很多酒家都会邀请他们去演出,我们正好借着他们的名气,引莫攸然出来。”
举目望去,船舱内有三张饭桌,都挤满了人正自顾自的吃菜闲聊。女子占多数,男子不出十名,毕竟舞班跳舞的都是女子,男子也只是干些力气活吧。
看这丫头那春心荡漾的模样,我突然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分,利用了她对楚寰的情来达到自己的目地。若有一****知道我们至始至终都把她当作利用的工具,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甜甜的喊着我嫣然姐姐?
“你们是兄妹?看着却是一点不像。”卿兰明显的质疑着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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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开口问:“你打算一直待在卿家舞班吗?”
那一曲飞天舞让舞班的所有人惊叹,包括我,都被此舞深深吸了进去。卿兰的年纪近四十,可她跳此舞时却将她满身的沧桑尽敛,反倒是脱俗高贵,似一夜间年轻了十岁。一身翩翩白衣从天而降之时会让人有一种错觉,误以为那是天仙下凡,让人叹息。
“跟着他们便能引莫攸然出来?”
“嫣然姐姐?”卿萍唤了一声,将失神的我唤了回来。
“嫣然愿意一试。三个月,嫣然能给你答案。”
对楚寰这个像木头一样的人?
“你对夜鸢,真的有反意吗?”我开口了,两日来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手一颤,却没有挣脱,任我握着。
她的母亲卿兰对我与楚寰至始至终都没给过好脸色,反而颇为戒备,毕竟我们来路不明,怕是会被我们连累吧。倒是卿萍,她为了留下我们还与她母亲有过口角争执。
楚寰仿佛没有感觉到我的提醒,竟自个斟了杯酒,慵自饮尽。
她眼中显露寒光,锋芒直射于我,危险的气息在四周蔓延。我佯装没有看见,就说:“班主你也不想自己的衣钵无人继承吧?”
“那你与凌太师之间的事是怎么回事,总不能空穴来风吧?”
一见钟情?
“那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打算让天龙城的百姓误会,让夜鸢起疑。”我淡笑着,“所以你那夜准备辞官,消除夜鸢对你的疑心是吗。”
卿萍立刻嗔怒道:“娘,你说什么呢。”
我望了望始终未发一语的楚寰,回道:“我们一直是浪迹天涯,居无定所。”
“好一张利嘴。”她一笑,精明的眸子流转片刻,才说:“好,那就三个月。能否学成,就看你的造化。”
后来的日子里,卿兰每夜都会在云川城的西郊小溪边与我会面,并不让任何的人知道卿兰与我之间的三个月期限。
他勾起嘴角:“我们相识已经十二年了。”
“卿家舞班的事就不用你多管。”她一声轻哼,不打算搭理我,欲越过我走开。我却伸手一拦:“班主,不论你费多大的气力,卿萍永远不可能跳出你想要的飞天舞。”
感觉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趋于平静。
另一名男子嗤鼻一笑:“女人的眼光都是如此短浅。”
夜里,我与楚寰一齐进入船舱内,卿萍立刻蹦蹦跳跳的迎了上来,牵着我的手将我邀至饭桌前。
“比起根基,嫣然自是比不过卿萍,但是我会轻功,飞天舞中最难的二十六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好。”这是他答应我的。
“所以,你认为只要你交出兵权,让他对你摈去戒心,他就不会再怀疑我有异心了?”我侧首,看着他的侧脸,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依旧冷淡如霜,没有一丝的温度。
她哽咽着对我说:“娘教我跳舞整整十年,她从来没有对我露出那样赞赏的笑容,反而对我是永远不满意的。而刚才,她的笑竟是那样慈爱。”
本来许多安慰与解释的话在她这句话说出之后全部咽了回去,她自嘲的摇了摇头:“卿萍不怪娘瞒着我秘密教你飞天舞,嫣然姐姐你很有跳舞的天赋,娘的飞天舞终于有人继承了。”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握着我的手:“嫣然姐姐,一定要好好跳飞天舞。你的容貌生的这样美,跳的舞又这样好,将来一定会以飞天舞艳惊四座的。”
心中徒生愧疚,这样一个孩子,我竟一直在利用她。而她却一直将我当作好姐姐,凡事都替我着想,想到这里我不禁开口道:“谢谢。”
“卿萍是你的妹妹,谢谢就不必说了。”她抬起袖子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破涕而笑。
那一刻我突然庆幸自己离开了那个嗜血的王宫,那个牢笼里虚伪的脸蛋我早已看得厌烦。脱离了王宫,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萍水相逢的交情也可以有真情。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物,只是一直在权利阴谋的漩涡中我没有看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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