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力的靠坐在昏暗却又弥漫着恶臭的牢中,不时冷笑。还记得当莫攸涵看见面具之下的我时,那震惊的表情中还有明显的杀意,可是壁天裔一直喊着留活口,他们不敢不从。于是,我被关在这天牢中已经整整十二日。
我不怕死,因为此时的我已生无可恋,大哥的离开,夜鸢对的背弃,对壁天裔的仇恨……似乎在那一夜的一刀全数化解。
犹记得那句:慕雪妹妹。
看似无情,却又深情。
壁天裔,你临死前都要用你的谎言来欺骗我,你真以为你的一句“慕雪妹妹”就能弥补你对我的算计,弥补你对辕羲九的亏欠吗。
一名狱卒端着一碗饭放置我面前,冷道:“喏,吃最后一餐,你就能上路了。”
我不说话,看也不看他。
要死了吗,我不怕死,只怕我那一刀没有杀死壁天裔,我会不甘心的。
“跟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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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甲卫统领郝哥假传圣旨,蓄意加害九王爷,罪犯欺君之罪。革去玄甲卫统领一职,杖责一百刑棍终身监禁于天牢之中,为死囚,永不释放。
“夜鸢对你好吗?”
我,真的为大哥报仇了吗。
我无法忽视那目光中时不时闪过一点儿深藏的无奈或者说,忧伤。
他的目光黯了黯,嘴角却上扬几分,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你就当我是你大哥。”
那我活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理由也没有了,夜宣,壁天裔,夜鸢。
扯过被褥将自己紧紧包裹进去,可是,仍旧是那样冷,那样寒。
带着满腹的疑惑,我问:“为何救我?”
如今的我为谁而活?以什么理由活下去?
真的崩了吗。
“姑娘莫动气。”翔宇一急,立刻吩咐道:“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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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翔宇这才发觉壁天裔站在门槛之外似乎已有一段时间,立刻跪地相迎。
眼角瞧见门扉外头那个无声无息而来的明黄色身影,我的手紧握成拳:“若非他使计逼我离开,我会侮辱南国未来皇后之名?你怪我让九王爷背弃兄弟之情,可壁天裔竟是一旨杀无赦欲了结九王爷的命,那这算不算背弃?若非他野心吞并北国,九王爷会尸骨无存?”
郝哥倏然间的沉默让我觉得诡异,目光不断游走在壁天裔与郝哥之间,似乎并非在做戏。
我用力睁大眼睛想要张望,那日影光色拂照在我眸中,挡住我的视线,总也挥之不去。
他黯然垂眼,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层阴影,而里面夹杂着我看不懂也无力去懂的巨大痛楚和绝望
幸好,幸好夜鸢一早将我弃了,否则我可能会祸害到北国呢。他哪能容我这个妖女将他苦苦得来的北国王位毁了,他还有他的梦想呢,他要将北国带向繁荣盛世,他要脱离“北夷胡蛮”四个耻辱的字眼。
“你,该为自己活一次了。”
“你们在唱双簧吗?”可笑的望着面前这两个人,我的心底一片疑惑,却仍然冷嘲热讽。
“你就这样恨朕?”他的声音很是沙哑,似乎在强撑着自己的体力问我。
斜阑翠微,淡香清冷。
可是我并不想揭穿,反而很期待她能在翔宇与众侍卫面前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将我将我杀了,我本就生无可恋,临死前还可以将莫攸涵这个杀人凶手拖下水,未尝不是一件痛快的事。
他握着我的手一前一后缓步出屋,屋外那秋风卷着暗尘扑面迎来,漫天的疏星皆落入我眼中。树枝上的残叶被风卷下,落了满地斑驳。
“我,不会囚你。”他靠着我,很近很近,耳畔的呼吸也越来越炙热喷吐在我的颈项上,“我,放你自由。”
于是,我便放声大喊:“大哥,大哥……”
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望着身侧那漆黑的壁面良久,一阵轻笑,狠狠撞了上去。
“那他给过之后呢,得到的是什么?”
“翔宇你好生看着她,郝哥你随朕去御书房。”丢下那一句看似不温不热实则掩藏着惊涛骇浪的话语,拂袖而去。
他坐在榻边,静静的看着我。对于他的视线,我没有回避,也静静的望着他。
“记得那日皇上收到九王爷的飞鸽传书,当即便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大半天,后来便召郝哥统领带着他的圣旨去见你们。皇上写那张圣旨时,微臣也在他身旁,清楚的记得里面写着:朕成全你们远走高飞。短短九个字,皇上却写了一时辰才写完。”
如今的我对他该是一种什么感觉?恨了五年,突然发觉竟是错恨,为了这个错恨,我不顾一切朝夜鸢走去,我得到了世上最大的荣耀,登上了权利的高峰。在这同时,也赔上了自己的心。
霎那间的心悸狠狠荡漾在心间,跳动的心突然加快,满腹的哀伤与迷惑似乎拨开云雾见月明。他的话就像一剂良药,将我那满心的困惑徒然解开。
当我反映过来想要挣脱之时,他的吻已离开我的唇,在星月的光晖照耀下,他那邪美冷异的半张脸掩在了黑暗中。
而莫攸涵却是浑身一颤,立刻起身,正欲拜倒,袖中藏了许久的匕首却掉落在地,铿锵作响,她脸的一阵惨白的看着那个狠狠注视着她的壁天裔。
壁天裔一挥明黄广袖,翔宇立刻冲外喊道:“传郝哥。”
我不再是他所谓的命定皇后,也不再是刺杀他的刺客。
我隐隐觉得这事有些诡异,而且十分不对劲。
“愿意随天裔哥哥出去吗?你似乎闷在屋里太久了。”他的语调清冷,却有抑制不住的柔和。
“娘娘!”翔宇一见莫攸涵的举动,立刻欲上前制止。
“而这世上,能让皇上如此失态的也就只有九王爷与姑娘你。”翔宇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一声浅浅的轻叹很是深远,还有那浓郁的惋惜。
手上又是一紧,他再次握起我的手,朝那小径深处走去。
“至少,我曾经拥有过。”
晚了五年,你在下面是否一直都很孤单呢。不过就快了,慕雪来了,你就不孤单了。
莫攸涵冷望他许久,看他丝毫不退让,便慵自走向床榻边缘坐下。而我的目光却是锐利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在榻边坐下那一刻,一道刺目的寒光由她广袖内射出。
直到那个挺拔的伟岸消逝在我的视线后,四名看似武功高强却又极为深沉的侍卫涌了进来,分别立在床榻的左右两侧,如一个冰雕傲立着。翔宇则静静的坐在凳上,目光笔直的注视着榻上的我,似乎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下一刻我又做出什么傻事。
看着狱卒离去的背影,我的泪水悄然划落,含着笑,终于死了吗。
难怪那名送饭来的狱卒会突然对我说皇上崩了,还告诉我即将面对那残酷的刑法,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自尽吧。那人,是郝哥派来的,他定是已然知晓我被关在牢中,担心事迹败露,便用狱卒的话来激我自行了断。那么,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被人发觉。
“辕慕雪,好久不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却又无一丝笑意。
“杀无赦?”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却又更寒了几分,那瞳子犹如暗夜中的鬼魅,笔直射向郝哥。
我不敢喊,怕喊错了名字。
“这五年在北国过的好吗?”他的声音很沉,很低,随着晚风吹进耳畔。
莫攸涵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怒的收回手,俯视着床上那一动不动的我,翔宇这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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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复复的睡去又惊醒,惊醒又睡去,早已经折腾的我身心疲惫。
我侧过身,背对着翔宇。
我明白,都明白。
而如今再次回忆起那日壁天裔在未央宫对我说的三句“你可懂”却让我徒然清醒了许多许多,壁天裔何等聪明睿智,却一直在包容着我对辕羲九的情。只因,辕羲九是他的兄弟,只因,我是他的慕雪妹妹。
竟然是壁天裔,他为什么没死,狱卒不是说他死了吗?为何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
壁天裔仍旧冷冷的站在原地,紧紧地抿着唇,墨瞳绞视着我。
“涵贵妃,收起你的东西,立刻回盈****,没朕的允许不许出宫一步。”
“未央宫的芙蓉仍旧开的艳丽,可是你不能去,我只能带你来这儿,你瞧,美吗?”如今,他自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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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宇立刻起身,恭迎涵贵妃的到来,她青丝皆挽,玲珑步摇上的蝶翅,满饰银,镶着精琢的流苏,长长垂下,随着她的步伐轻重而摇摆。举手投足间的风华耀眼异常,那娇柔的身姿在阳光的倾斜照耀下更显华贵。
他的手扣住我的腰,将我拉近,一个吻轻轻的落在我的唇上。不是霸道的索取与深探,而是温柔的浅尝。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次日日上三竿,暖暖的光芒隔着窗扉射了进来,翔宇仍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皇上对你,真好。”她轻声呢喃着:“皇上对所有知道他受伤的人下了噤口令,满朝文武皆以为皇上只是身子不适罢了,根本无人知晓,那个刺杀皇上险些将南国毁灭的女子依旧好端端的被安置在这华丽的宫殿里。真是好奇,你辕慕雪凭什么?”
“大哥——”我放声大喊,猛然惊醒,一片强烈的光芒笔直射入我的眼眶中。
我无力的瘫软在恶臭遍地的草堆中,眼神渐渐模糊,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是大哥那张沧桑的脸,随后便是夜鸢最后的决绝。再然后,两张脸相互重叠……
二十一年了,第一次能够将那满心的仇恨与沉重的包袱放下,原来,辕慕雪也可以活的这样轻松,这样没有负担。
他不再说话,静静与我站在风中,一双幽深黑寂的目光带着复杂的情绪盯着我。
“臣不能让您的皇后与您的兄弟远走高飞,让您受他人的耻笑。臣便唯有出此下策,截杀九王爷与未央。”
那时壁天裔对我说的三句“你可懂”其实我一点也不懂,因为我是个记忆丧失的女子。
低眸,看着伸在我面前的那只手,我犹豫片刻才将自己的手交到他手心。他的手心很温暖,还有厚厚的茧子,因是常年握枪剑所致吧。感受着那传遍手心的温度,我的眼眶突然一酸:“天裔哥哥。我多么希望你真的是我哥哥。”
他倏然回首,将我狠狠拥入怀中,仿佛要将我溶入骨血一般。那份力道让我呼吸一窒,挣扎不开。
那一刻,我已明白他的意思。
“一旨杀无赦欲了结九王爷的命?”壁天裔收回投放在莫攸涵脸上的目光,转而扫向我,冷声重复了一遍,却又有着浓郁的疑惑,“翔宇,传郝哥立刻来这见朕。”他的瞳子如古井无波,实则满是惊涛骇浪,又如翻天的怒火,汹涌地欲喷勃而出。
一声闷响传遍此间大牢,额头上突然的麻木让我的意识浑浊,有冰凉的液体沿着额角划落,蔓延至脸颊。
“真看不出你这女人有什么能耐,竟能刺杀到武功高强的皇上。方才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崩了,而你……哼,祸国妖女,你知道杀死皇帝是何等罪名,将会用何等手段对付你?扒光你的衣服游街示众,让南国天下百姓唾弃,最后凌迟处死。你知道何谓凌迟处死吗?将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他的语气极为恶毒,恨不得当场就能将我凌迟处死一般。
他闭了下眼皮,心中似乎有挣扎,有矛盾。须臾,他才睁开那双依旧冷淡如霜的瞳子,风袍上金绣的飞龙图案,在夜色中翻飞着狰狞。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该为谁活下去,还有什么能支撑我走下去。
她的瞳中有有妒忌,有仇恨,更有那数不尽的哀伤。
“这样就是所谓的好吗?”
我呆呆地看着头顶那明黄的纱帐,感受着额头上的疼痛,最后撞入那双幽墨森冷的目光中。他那苍白的脸,苍白颀长的身躯,在银子般的月光下如同雾里看。
“姑娘,你误会皇上了。”翔宇微微的叹息声萦绕在耳边。
无奈,忧伤?
只觉他的指尖在我右颊上轻轻抚摸几下,那瞳子里的光芒深不见底,永远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将手由他手中抽出,淡淡笑道:“怎么不好呢,北国最高的荣耀我皆已得到,天裔哥哥你不能给的他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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