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斛一面打理床铺一面道:“姐儿就当是心疼我们几个,还是说睡得好罢。若说睡不好,只怕太夫人头一个就赶我们出去呢。”即便是徐家被下旨抄家,众女眷惶然不可终日,连素来最镇定的三叔母也变了脸色,太夫人却仍然能端坐在松鹤堂中不改其色,她从未见她像今日这般感性。
沛柔心里的疑窦就越来越浓。照理说一个母亲对导致自己儿子犯错的女人应当是没有什么好感的,纵然是太夫人豁达明理,明白有些事情不光是女人的错,那也实在是太过通情达理了些。
沛柔人又生的好,她穿了时新的衣裳出门,常常引得众人模仿。
前生沛柔出嫁前,过着全京都有数的好日子,顶级权贵,国公独女,衣食丰足自不必说,金玉宝石更是不计其数。
沛柔也只顾在一边笑,扬斛得了脸面却也并不见骄矜之色,收拾好了被褥便带着小丫头们出去收拾不提。
“若是说睡得不好,只怕嬷嬷要担心;可若是说睡得好,只怕嬷嬷要抱怨沛姐儿没良心,到了新地方,都不想着嬷嬷了。”沛柔掰着手指道。
香炉里只点了气味恬淡的石叶香,令她重生之后难得的做了个好梦,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被扬斛叫起来时她还有些发懵,直到梳洗完毕才恢复了神智。
给倏忽即长的小儿做衣服,不可谓是不奢靡了,更何况柯氏一次性便送过来了十件,穿完整整一冬还有余。
因此今生沛柔看她便觉得很是亲近,她虽然比她大了有八岁,可如今不过也才豆蔻之年,心思已经十分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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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孙俩又闲话了几句,太夫人倒有好几句是在打听李嬷嬷的情况。不过半个时辰,陆嬷嬷就带着李嬷嬷进了松鹤堂。
见她有兴,沛柔正要继续打趣时,太夫人正好进来,“我一进来就听见你这丫头在编排我,看来是平时陆嬷嬷捶你捶的还不够多。”
“你这丫头。”太夫人显然很是愉悦,“陆嬷嬷,快拿果子来赏给这小蹄子,封了她的嘴。”
“快起来吧。”太夫人甚至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往后你若是愿意,便在这松鹤堂里好生服侍姐儿吧。以后自有徐家为你养老。”
此时时辰还早,并不着急去正堂。沛柔细细打量着太夫人的神色,虽然气色还好,眼下却也有不明显的乌青,想必也是熬了夜的。
这一次太夫人是亲自将她扶起来的,若不是沛柔还在,两个老人家只怕是要对坐垂泪。
前生扬斛就是太夫人送给她的人。徐家的每一个小辈,都有来自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服侍,负责他们的日常起居,也帮忙调教小丫鬟,是太夫人的一片慈爱之心。
“嬷嬷年纪大了,觉少。离了嬷嬷,姐儿昨晚睡的可还好?”李嬷嬷自然而来的接过小丫鬟手里的衣裳替她穿好,红梅映雪的小袄,既应景,又喜气。景色鲜活,针脚细密,瞧着倒像是出自裁云坊。
落了难还陪在她身边的只剩了纭春一个,每日也是变着法子想哄她多吃几口。
上下打量了沛柔,便点了点头,对着扬斛道:“装扮的很得体,便叫陆嬷嬷先别捶你罢,先赏你几个果子吃。”
李嬷嬷大为纳罕,“这有何不敢说?姐儿受了什么委屈不成?”
太夫人思考了片刻,就吩咐陆嬷嬷,“去外院打听打听跟着五小姐来的李嬷嬷,把她带到松鹤堂来。”
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小娘子,一边念着贤良淑德、温良恭顺,一边羡慕徐家五娘活得那样肆意风光。
这丫头其实也很忠心,后来她嫁到齐府,扬斛也时常让她夫婿送些庄子里的时鲜瓜果来。
前生正是因为扬斛是太夫人送来的人,所以她和她并不如何亲近。扬斛自身也有所觉,因此早早的就求了恩典被放了出去。
沛柔就摇了摇头,“沛姐儿不敢说。”
出嫁之后衣食住行一缩再缩,缩到香山小院里,自然没有什么名厨来服侍她。那时她倒也不在乎了,她每日能吃下去几口饭,喝几口茶,便已经很好。
“一大早就想着淘气。”李嬷嬷和众人便都笑开了。
那时她大多是穿国公府自己的针线房里做的衣服,她的大丫鬟织夏在衣饰上颇有造诣,时常自己设计了样纹饰交给针线房做衣服。
可从碧纱橱原有的摆设来看,太夫人应当是在还没见过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亲自教养她了。
再看太夫人见到李嬷嬷之后的表现,就像是和故人久别重逢一般。
细想前生,太夫人对她其实也有诸多关爱,她每次犯错,父亲是疼爱,柯氏便是纵容,惟有太夫人会悉心的教导她,处罚她。也是太夫人在关键时刻救下了她的命,让她得以在香山小院得以里苟活。
恐怕这份善缘,应当还是从母亲那里就已经结下了。她前一世引以为耻,对亲生母亲实在知之甚少,根本没有什么能用的线索。
可恨她如今又还是稚儿,没法遣人从母亲的出身开始调查。太夫人显然是避讳在人前提起母亲的,甚至也有些事也要避开了她来说。看来只能慢慢的从李嬷嬷身上旁敲侧击,寻找可能的线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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