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璘找来了一块更大的西洋镜,却把它送到了凤藻宫里。不要说告别,他们甚至没有机会再说一句话。祖父病重,不过两个月,她就成为了景璘的妻子。

她把殿中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见她们全都退下了,她才起身,坐到了西洋镜前。

不过是太医的太平方子,既要她喝,她喝就是了。左右她喝了,也只是别人的天下太平。她知道,她是不会好起来了。

在她心中,自己和这个歌女也没什么不同。歌女,或者说先帝的白昭仪死的痛快,而她的死,是一点一点的,缓慢的进行中的。

赵姿龄沿着狭长的宫道,闲庭信步,一路走到了教坊司。其他的地方都已经沉寂在夜色中,只有这一处尚是灯火通明。

她喜欢听人唱歌,自己也有一把好嗓子。朱芙楼的歌女罗阶听说歌唱的最好,所以她曾经女扮男装,去过朱芙楼几次。

齐元放带着人去抄检定国公府的那一日,国公府大火,她也葬身在了里面。

她在凤座上冷笑。他是景璘的忠臣,景璘他不配。是他毁了她。

她不是听了他的话,从来都是他听她的话。五年不见,她已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样子。

齐元放抬起头,又重复了一遍,“他希望您能好起来。”

她坐在凤座上见了齐元放,和他带来的神医。

那一日并没有太远。是哪一日,她其实也并没有太在乎。只是她到底病了太久,历多了风霜,只有从前七分模样。

她仓促的擦去了眼角的泪,看着那所谓的神医走上前来为她把脉,交给她一封信。

皇后这样回答,女官并不觉得意外,应了是,收了空空的药碗,转身欲退下。

徐沛柔的陪嫁里有一面半人高的西洋镜,诚毅侯府的何太夫人进宫时,曾在她的丈夫,如今的皇帝景璘面前提起过。

赵姿龄不再看镜中人,偏过头,看斜光入户。

她实在是个很容易厌倦的人,偏偏待他和他妹妹不是。

他该回去了,她很快就没法庇护他了。

“您可是要见见小公主?对了,御膳房的膳食也已经送来,您要不要用一些。”

在她满心欢喜的时候,她的噩梦也很快降临了。她的祖父不由分说,把她许配给了当时的三皇子景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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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被抄检的前一日,徐沛柔便离开了诚毅侯府,回到了定国公府里。

她居高临下的问他,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死在自己面前,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原本她们这一房没有承嗣子,即便她贵为皇后,没有儿子,父母在族中的日子也还是没有那么好过。

她的确没有那么爱她的女儿,从她一出生,她就一直有些抗拒见到她。虽然是母女,可她们的交集从来很少。

她难得有力气能走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应该想一些让她觉得美好的事。

红叶之红,远比皇城里的红墙好看。她素来脾气大,纵有宫人见她出门,也没有人敢多言。

凤藻宫的月色太冷,照过一夜,照不暖这一片青砖。

她素来爱惜容貌,如今容颜憔悴至此,到底令她觉得有些遗憾。她拿起画眉用的螺子黛,细细的替自己描画入鬓的长眉。

宫城里没有开在水边的芙蓉树,铜盆中的热水清澈,映照着芙蓉不及的美人。金玉铸就的宫殿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也不会让自己好起来。

但想来他在外漂泊多年,亦已不似少年时。这样也很公平。

又过了数月,她就被贮藏到了凤藻宫里。一夜又一夜,她看不见尽头,一年又一年,她出不去。

教坊司里的歌女乐女,直到三更天时才会歇下,而后在寅时起身,日复一日。

信上只有一首《少年游》:“芙蓉发去年枝。双燕欲归飞。兰堂风软,金炉香暖,新曲动帘帷。家人拜上千春寿,深意满琼卮。绿鬓朱颜,道家装束,长似少年时。”

她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徐沛声,他之前见过她几次,却没有认出她来。她本意是想捉弄他,可是他心性纯良,与她同游过几次,居然莫名其妙的打动了她。

她笑话了他半日,在她面前取下了束发的玉冠。他何曾喜欢过男人。

也罢,若不是这样做,他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至纯至善的徐沛声了。也好,生时没法在一起,死亡却不能将他们分离。

她喝下了那神医的药,身体逐渐好了起来。

京城双姝,徐沛柔可曾后悔过,生了一张这样倾国倾城的脸?但她是后悔的,若她生的寻常些,或许便不用她来当这只笼中鸟。

她说的“十四爷”,是她的庶弟。

“可是太医吩咐,您的药不能落下,所以奴婢才斗胆将您唤醒,请您喝药。”

白日里,他也已经不在了。

当年她扮男装时所用的玉簪她还留着,她用它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手腕浸泡在铜盆里的热水中,让她倒映在水中的面容逐渐模糊。她的心也很快就会不再疼。

“芙蓉发去年枝。双燕欲归飞。”

她尚有绿鬓朱颜,也已寻觅到她的少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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