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山外已经日阳高照,可山中古木葱茏,还是十分阴凉,若不是齐延坚持要她穿上披风,恐怕她此刻便要觉得冷了。沛柔忽然沉默,让他把她放了下来。
沛柔不认得上山的路,寺中她注意到过的一切却都还记得,历历在心。
前生她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跪着求那个大和尚。一面想着齐延,求漫天神佛不要让他死,一面目光却又离不开这朵小。
齐延就回过头笑了笑,“验之果然好魄力,那我们这就走吧。”
这是她前生跪了一日的那一块。她用手轻轻拂去了上面的杂草,露出了石板上刻着的一朵的纹样。
他们终于走到了雾气之中,那雾气也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让他们能看清前方的山门。
她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了。是前生昭永十六年八月时,她为齐延求药的那座古刹。
沛柔没有同他客气,就在那青石上坐下了。
她从前来这里的时候是夜间,只知道山下有水,可她策马而来,离河滩很远。她奔走在山路上,也只是凭着心中因对齐延的爱慕而生的勇气罢了。
景理便道:“我说齐元放,你都不会觉得累么?走了这么多路,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说笑间船已经靠岸,齐延扶着她小心地下了船,踩在溪岸河滩之上。
齐延就笑着对沛柔道:“你不必害怕,若是你走不动,我会背你上去的。”
景理也不堪示弱,牵了絮娘的手,“你身子轻的如同柳絮一般,我就是将你背着爬完这座山,也算不得什么。”
她马上就站起来,和大和尚道了谢,踉踉跄跄地向寺外走。
齐延是无可不可,可见沛柔也有几分疲惫的神色,便脱下了身上的披风,折起来放在一旁的青石上,让沛柔去坐。
像这样的山中,应当有许多鸟雀才是,可是却很奇怪,连一声雀鸟的声音也不闻。只听见景理不惯爬山,有些粗重的喘息声。
这又是在同他炫耀?
齐延也站起来,与她一起进了寺门。寺门上的牌匾已经不见,沛柔也想不起来究竟原来刻的是什么了。
他们行了一个时辰,也只走了一半,景理便提议大家坐下来休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山中的石阶前。虽然已经行了一半的路程,可这石阶仍然高耸入云,尽头隐藏在雾气中,不知通往何处。
不知道是谁顽皮刻上去的,她没有见过,也并认不出是什么。她在这里跪了一日,听着佛法纶音,也就盯着这朵小看了一日。
走过最后几级阶梯,右边便是寺门。
山中似是刚下完一场雨,青石板的台阶上还有清凉的水渍,有青苔生于其上,生长出盎然的属于夏季的绿。
幸而这样的路程也只有一小段,很快便又重见了日光。她在山中行走的越久,便越觉得熟悉,只是总也想不起来,让她觉得有几分头疼。
看见这朵,齐延也明白了前生一些事。
背起了沛柔,便往云中走。
沛柔倒是还好,也并没有那么害怕。齐延这样说,像是专门说给景理听的。
等她终于如今日一般站在山门前,她已经连敲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疲倦地走啊走,从夜色深沉,走到东方既白。
她越是待他好,越是活泼,他就越心疼她前生一个人走在昏暗月色之下这段长路的时候。
她正想伸出手去摸一摸这朵,大和尚忽然从寺中走出来,好像终于懂得了慈悲,将药赠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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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延像是没有发觉她此刻的犹疑一般,与她十指相扣,朝着山门走去。这一日的山门大开,并没有小沙弥在一旁。
沛柔还是没有认出这是哪里。
佛教古籍《大智度论》卷九记载,“燃灯古佛生时,一切身边如灯,故名燃灯太子。作佛亦名燃灯。”
这座古刹看来已经许久没有人来,佛像金身斑驳,落满了灰尘。却仍然坐于莲宝座之上,慈和地面对终生。
前生她只顾着求大和尚,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寺中的佛像。今生她笃信因果,不必蒲团,也已经在佛前拜了下去。
她已经将这件事忘却了许久,没想到今生有缘还能再来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修了什么因果,才能让人生重来一次,她心存敬畏。
齐延看着沛柔,眼中如有浓雾化不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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