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阴影

第276章 阴影

沛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嘉懿堂的。

直到手心里出了密密的汗，有隐隐的疼痛感传来，她才发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全都是方才听何霓云说话时，指甲嵌进皮肉的细小伤口了。

何霓云果然还是何霓云，杀人诛心，与前生分毫不差。

她极力的不去想方才的事情，极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齐延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她不清楚，可她不肯相信这数月来的恩爱都是假的。至少她眼下可以弄清楚一件事情。

“纭春，早上的参汤还有剩么？若有的话，便让厨房晚膳时热了送来。再看看阿霰有没有空闲，四爷不在，我一个人吃饭有些寂寞，晚上关了门，你们姐弟都来陪席。”

纭春便笑着点了点头，“阿霰他近来无事，应当有空可以过来陪着乡君。那奴婢也就不客气了。”

他前生也常常骗她，她分辨不出来他是不是在撒谎。可今生毕竟情浓意洽了数月，她自问对他有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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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柔望着他，“你没有话要同我说吗？”

沛柔艰难地用完了晚膳，借口今日进宫太累，早早地进了内室歇下。

沛柔以为他是不知道前生的事的，自然也就不应该知道他那些所谓家人背后的险恶用心。他若是同她说了这参汤有问题，那往后在他面前，她是该喝还是不该喝。

她又给了他片刻的时间，见他仍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低下了头，垂下眼帘，让眼中的泪垂直落在了地上。

齐延仍站在原地，语气坚定，“我不会同你和离的。”

所以他与她在一起，只是为了权利与地位吗，为了取得她家人的信任，就当真没有一点情意？等他功成名就，他还是要把她这颗他并不爱的绊脚石，从他生命里搬开。

齐延想要去握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每日装参汤用的茶盅都是一样的，上面绘着戏婴图，每一个小娃娃都活灵活现的，十分惹人稀罕。

齐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沛柔居然会问他这个问题。他自以为算无遗策，却原来还是算不过这些内宅女子。

她只是谨慎而已。他也应当谨慎。

至少在那时，她是不愿意与他有一个孩子的。

很快，内室的插屏被推开，一个人影闯进来，将她拥在了怀中，她甚至来不及放下茶盏。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说十五日，其实是想让我在十五日之前回来，不过也没办法，事情好像总也办不完，幸而我也总算没有失信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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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没想到会有人利用这件事来挑拨他们的夫妻关系。

所以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着他们身边的荆棘尽去，等到她愿意和他有一个孩子的那一天。

和她一起拜月老画像的时候，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林霰看见了，便有些疑惑地道：“齐四哥不是挺想要孩子的么，你怎么还在喝这个汤？”

今日已经是十四日，明日又是月圆。

前生沛柔活到后来，已经知道这参汤是有问题的。所以新婚第二日，他看着她如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喝下那碗参汤，他心里其实是有些难过的。

他要解释，可要从哪里说起呢？从前生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吗？要他现在就挑明前生之事，手上这件能决定他们今后的路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他没有勇气。

“怎么这样早就起来了，不是说以后我不在时候，还是叫个人值夜么？就不用自己下来倒水了。”

齐延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眼神一闪，没有说话。

沛柔又静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她迎上齐延的眼睛，“你早就知道那参汤有问题了，对不对。”

贪恋的太多，到头来总是要失去。她都习惯了。

纭春很快便摆完了膳，那一盅参汤自然也在席。

“若你下回再这样，我便要将你的印章没收了。”

嘉懿堂的内室只有两扇窗，窗前都有月光落在室内。她坐的那一处，恰是室内最黑暗的地方。

沛柔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干脆就坐起来，下了床，推开窗户看着十四日的月亮。

她原来很盼望他回来，此刻却有些害怕。手指抚过落款的印记，想象着他将它盖下的心情，是否与她一样？

林霰看来并不像无事的样子，只是纭春要他过来，所以他才过来的。

她在他怀中没有动，他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温柔地拂着她的脊背。

齐延终于察觉到了她的一点不对，放开了她，把手落在她的手臂上。“你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我回来的太迟，生我的气了吗？”

她每日都喝那一碗参汤，她给自己的理由是，齐家人心未明，情况复杂，未来之事也不可预测，她不能这样早就放下心来准备生孩子。

十四日的月亮，其实也很圆，只是仔细看时，也能看出来是缺了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