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来世

第282章 来世

说完这句话，齐延仍然把沛柔护在身后。他的右手握住了没进他胸中的箭矢，用力一折，只剩下了一小截还在他血肉里。

“躲远些。”齐延这样对她说，而后赤手空拳迎上了黑衣人的刀剑。

齐延的功夫实在很好，即便他受了这样重的伤，仍然能够不落下风，将他们带的离沛柔远了些。若这不是生死之局，想必她会因为她的丈夫很骄傲。

不过片刻，齐延便夺过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剑，将他们中的两三个砍翻在了地上。

可他的胸口仍然在往外渗着血。这样的动作和力度，让他从前受的伤也已经开裂，他整片胸口，都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他们缠斗了片刻，或者是觉得从齐延身上还是讨不到便宜，就有一个黑衣人离群，朝着沛柔的方向过来。

齐延很快发现了不对，可其他的黑衣人还在和他缠斗，不肯放他过来护着沛柔。

“去吧，莫要再回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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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霰守在他的床边，抬头看了一眼沛柔，他的眼眶居然也是红的。林霰站起来，给定国公拱手行礼，沛柔已经趴在了齐延床前。

她想等一等，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那个曾经给过她药的大和尚什么时候会从寺中出来，和她说一通乱七八糟的话，然后把药给她，让她去救齐延的命。

可林霰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不到三成。”

沛柔坐起来，忽而有天旋地转之感，她很快地想起来自己晕眩之前看到的最后的场景。景珣带着禁军从山坡上冲下来，向着她和齐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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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战场。无数的兵士倒下，呼喊声与兵戈之声响彻于天地之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齐延就躺在内室的床上。他的呼吸很微弱，甚至都看不出起伏。

齐延的身影在雾中消散不见，而她又可以在梦境中自由地行走。她跨进了寺门，踏进了大殿，大和尚跪在燃灯佛像前。

黑衣人的刀几乎就要落下来了，就当她以为齐延就要殒命在她身前的时候，先倒下的却是那个黑衣人。

又是一轮箭矢，让其他的黑衣人也尽数倒下了。

是齐延。

她只是没想到她又活了一生，居然还是要死在齐延前面。

定国公对她点了点头，问了她想吃什么，转身出去吩咐人做了。

“今夜我想留在这里陪着他，我需要做什么？”

林霰望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肯动的齐延，走过去拿起了他额上的帕子，在墙角的水盆中重新绞干了，“要多换几次额上的帕子。退烧药已经喂他喝过，用冷水降温也必不可少。”

她的心到底还是颤动了一下，对定国公道：“父亲，我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她要努力加餐饭，等到齐延醒来的一天。

她没有力气站着，能离他近一些，就近一些。

也好，既然早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共死，她也不必想那么多了。“他大约有几成可能能活下来？”

*

定国公沉默了片刻，“元放在内室中，他还没有醒。”

沛柔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才自梦中清醒过来。枕上已然湿透，她的手在胡乱地扑腾，忽然被人抓住，她睁开了眼。

她下意识地跑到他身前，想替他挡下这一击，可长枪穿过了她的身体，最后还是扎进了齐延的胸口。她不应该感觉到痛，可是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痛。

沛柔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忽而起了一阵风，将她不由自主地吹到了他身边。可就在她要触碰到他的时候，又起了一阵浓雾。

沛柔想走近些，看清跪在地上的人是谁，却发现她根本动不了。但她也很快地看清那个人是谁了。

她迫不及待地要见到齐延，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在定国公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室。

齐延艰难地对她笑了笑，几乎用尽了全力，对她说，“我回来了。”

“不要忘了将我送到香山去，与她葬在一起，还有那件衣裳。”齐延回头，释然一笑，望着燕京的方向，这是他在人世间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处刀伤一处在手臂上，一处也在前胸，流的血太多了。”

浓雾散开，不远处一个女子跪在青石板上。她认出来了，那个女子是前生的她自己。可周围还是黑暗的，她不记得她在黑夜里也跪过。

她要找到他。她飞快的在战场上奔跑起来，没有人能看得见她。她终于看见了一身金甲的齐延，而苗人的长枪也就要戳进他的心脏。

沛柔就点点头，“明日还要你继续过来把脉换方，你先去歇息吧。”

对了，齐延没有去蜀中，他应该是和她在一起。她胡乱地抹了一把泪，“父亲，元放呢，齐元放呢，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