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了你不要她的孩子，也曾经私下与她见过一面，想叫她不要孩子，自己再出去择一户相当的人家嫁了，我会赠她可以用一生的财物。谁知道她表面答应了，背地里却去找了祖母。”齐延的目光有略微的不自然，“是齐建的。他们先有了首尾，有了孩子，何霓云不甘心为齐建的妾室，所以与他商量了，将这个孩子嫁祸给我。”
“那后来呢？何霓云又如何了？”还有你们的孩子。
“泾陵县主娇蛮，她后来缠着我，我躲不开。在她身上，我看见的却是你从前的影子。”
“骗我嫁给你，骗我替你担心，你还躺在这里不肯醒来，若是你再不肯醒来，你可知道我会落到怎样的境地……”
“可是……”沛柔皱了眉头，“她既然要骗你我说这是你的孩子，其实却是齐建的，想必与你也有几分相像。你又怎知道其实不是的呢？”
他说，“嘉懿十年，鬓影星星矣。”
她心中醋意更浓，“你后来续弦，娶的是谁家的小娘子，总不会是永宁郡王府的泾陵县主吧？”
他将沛柔的手捉来，用双手去捂，“怎么这样凉？”
“最美丽的，合该被最有能力的人摘得，保护她年年岁岁都生长的很好。我觉得我是配不上你的。”
“我那样爱你，却做了错的决定，将你辜负。我并不爱她，不想让她后半生也成为一个悲剧。”
她刚刚大哭过，一张脸粉红，又是可爱，又是可怜。
“那她的孩子是谁的？”
燕京人拜高踩低，没人比她更有体会。
“我不敢。”他的话音，带出了些许心酸之意。
也不必沛柔再问，齐延继续说下去，“那一夜我喝的酒里大概被下了药，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无从分辨，又无颜面对你，所以我只能沉默。”
沛柔就别过了眼去，“你是新帝宠臣，原配已经被休弃，是可以再娶的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比我更年轻漂亮的世家小姐想要嫁给你？”
“我之前从来都觉得内宅斗争太没有意思，所以从未留心。这一留了心，却觉得，残酷之处不亚于战场。”
“孩子不是我的，真的不是。”齐延敏锐地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何霓云坏事做尽，我赏了她一壶鸩酒。可笑她临死之前还要问我为什么。”
“难怪你会忽然带我去那座古刹……”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而带上了一些哀伤，“我也从没有将你休弃，那封休书并不是我写的。从今生何霓云的事情上，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
齐延就任由她咬着自己的手臂，他的声音还有几分虚弱，“我这不是醒来了吗。这一点小伤，我不会死的。”
“我知道你从前的心愿，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最后却只有我一个人鬓发斑白。”
“婚后不敢，是因为我知道三房夫妻有不轨之心，我娘和祖母更是心思诡谲。我总以为等我将来帮助其献夺得帝位，我们还有时间在嘉懿堂中海棠树下私情密语。”
“难怪你会写这样的信给我……”
他把话说的很温柔，也很真心，像是怕沛柔不相信似的，“你是一个很好的妻子，把家里的事情都办的很好，是我不好。”
“我将常氏召来，以她的孩子相胁，她能支持的了多久？还意外问出了参汤之事。她同我说你已经知道了，所以不曾再喝，也所以才能有娠。”
“那时候祖母已经觉得控制不了我，所以何霓云若能将孩子生下来，她能拿捏着这个孩子也是一样。”
“是我太傻了，也太看轻了她。我以为何霓云是自己离开的，却没想到她在外面偷偷将孩子生了下来，还在我回来之前抱着孩子与你相见，害得我与你覆水难收。”
她没有用脂粉，也不曾好好打理自己。
他说的很认真，叫沛柔如饮蜜露。可前世今生，何霓云都是他们绕不开的劫数。
沛柔才好了些，又忍不住落泪，“难怪嘉懿堂的摆设几乎与从前一模一样……”
“今生我就更是不敢，我从前做了那么多错事，让你对我的误解那样深。我明明给了你许多暗示，你却从不去想，其实不也是你根本就不希望自己面对的是前生的我么？”
“你又生的眉目艳皎月，名动京城，而我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士子。”
齐延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沛柔，字斟句酌地道：“她似乎确实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也的确有意做我的续弦，不过，我并没有娶她。”
沛柔的心也剧烈地疼了起来，她如何能不知道这样的滋味。在他二去蜀中的时候，在她以为与他已经缘尽的时候，那一个个日日夜夜，她又何曾好过？
“那你呢，你可知道你在战场上的时候，我过的又是怎样的日子？”
“我知道。”齐延坐起来，猛地将她揽进了怀中，“你留在嘉懿堂中的一切事物我都一一看过，翻阅过，我知道的。是我做错了。”
沛柔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泪水止不住，泅湿了他的寝衣。
“往后再也不会了，坦诚相待，白头偕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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