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衷情
沛柔趴在齐延床前，等着他醒过来，等了一夜，除了唤她前生的名字，他没有再说别的话。天色将白，她终于支持不住，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
日光骤然明亮，她慢慢地睁开眼，握住了那只手。
“趴在这里太累了，我现在抱不动你，你要不要自己躺到我身边来？”
沛柔的眼泪刹那间就止不住落了下来，她哭了许久，齐延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眼泪。
等她终于不哭了，她开了口，“你先告诉我，意娘是谁。”
齐延望着她，目光忽然深沉起来，像是想到了很遥远的事情。
“这也是今生我不与你将话说明的原因，谁知道却差点害的我们夫妻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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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两世，我只爱过你一个人。”
“况且那时候我和其献才刚刚有了夺嫡之心，原本可以成为其献助力的你们家又被今上逼迫站到了废太子那边。我不可能放弃我的理想，可我不能把你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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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延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原来前生真的是这样，他们家是被今上强迫站到废太子那边的。
这是他背叛了她的罪证，是她最心痛之处，沛柔没有说出口。
“前生婚前不敢，是因为我觉得我与你并不相配。你出身定国公府，是国公独女，而我不过是没落侯爵府邸的幼子。”
他长着薄茧的手从沛柔的耳畔，一直轻抚到她的眉间，又向下，将她眼角的最后一滴泪也抹去。
“那时候我便很奇怪，大哥已过世，诚毅侯的爵位明明白白就是我的，除非把我害死，不然三房夫妻就不必打爵位的主意了，为何又要与何霓云过不去？”
“我一醒过来，听见重乔说你如今‘温婉贤淑，知礼明慧’，我便猜到了。”
“那时候我才刚醒过来，总要先见见你才知道。若要按前生之事——”他见沛柔面色不善，忙正色道：“那自然也是这样。”
“我找遍了整座燕京城，我去过你住的小院，可是那时候你并不在那里，你躲在地窖里，居然就这样生生的错过了。”
“难怪你不问我为什么时疫爆发之前我就让你不要去大兴……”
沛柔就瞥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并不温婉，并不贤淑，并不知礼，并不明慧了？”
相去今生，已经有十数年。
她在他没有受伤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泪水滑落在嘴角，又咸又涩，“你还说你不是个混蛋，你又骗了我这许多年。”
“我还没有为从前的事与你道歉，我还没有补偿你，我不会死。”
沛柔望着自己的手，又问他，“既然是如此，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些事，我也就不必伤心难过了这些时日了。”
齐延便道:“我自燕京郊外归来，那时你已经不在府中，我遍寻你而不得，只能暂且作罢。后来在家中，常见何霓云与常氏不睦。”
“你不知道你走之后这十年，我究竟是如何在过日子。我画了很多你的画像，君貌长红，我鬓却不长绿。”
他把她的手放在心口，有一滴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又或者，我和其献没能成功，我没有哪里好，又这样天长地久的待你冷淡下去，你终有一日会对我忘情的，我会放你走，我以为这样才是对你好。”
“原来你全都知道……”
齐延答她，“昭永十六年，你没有给我送药。或许就是这样，原来的齐延便已经死去，变成了前生的我。”
“难怪你总和我说，‘我回来了’……
可却仍然绿鬓如云，唇红齿白，一如他第二次从蜀中回来，银缸上的烛光荧荧，合欢的帐中昏暗，他借着月色，用心看清的那张脸。
“常氏已经知道齐建与何霓云的私情，也知道这个孩子是齐建的。”
她忽而又想起了泾陵县主，前生她对他的思慕之意，也是燕京众人有目共睹的。
齐延将她的手，放在他的面颊上摩挲。
“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的嘉懿堂，我一个人在其中，究竟有多孤寂。后来我承袭了爵位，诚毅侯府里的人全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思哥儿陪着我。”
这样的事情，居然也能是假的？
又过了许久，沛柔渐渐冷静下来了，“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又活了一世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前生的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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