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少艾

第367章 少艾

下了一夜的雪，此时的金水湖，已然是白茫茫一片。寒空无树不开，杨柳之岸，成了雪树之岸。

毳衣炉火，绿蚁新酒，与齐延在一起，她从来都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

大雪没有停下，齐延撑开了伞，将她搂在怀中，而后一起向着湖边走。

齐延先上了船，而后将手伸给她。沛柔一手挽了雪青色素面裙的下摆，一手被他牵着，跨上了甲板。

齐延一用力，她落到了他怀中，与他四目相对。幸而不知何时又下起了茫茫大雪，四野无人。

齐延说话之间的热气喷薄在她耳边，“今日这样听话，倒让我有些怀念昭永十七年的上元夜——便是那一夜，你其实心中也是想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即便周围无人，齐延说的话，还是令她有些脸红。

与她相像，凌厉起来却比她更凌厉的赵五娘沛柔都不怕，哪里会怕她一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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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先生看起来很高兴，笑呵呵地道：“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方才我还在想是谁与我为同道中人，原来便是元放。”

他从前有嘱咐她添衣的情分，她也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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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将那张灰鼠皮折好，递给他，“柯世兄若是不嫌弃，便暂且用它御寒吧。”

周老先生看来并不在意，“不过是小小风寒罢了，不必这样麻烦。”

泾陵县主的目光又落在沛柔身上，不屑道：“既然这样怕冷，干脆就不要出来赏雪了。”

于是她轻轻的踩了齐延一下，“你说怀念从前，可是怀念我唤你‘登徒子’？”

看见沛柔和齐延，少女的话戛然而止。

炉上桂酒渐沸，齐延将它取下来，斟在犀角雕岁寒三友纹的杯中，与沛柔共饮。这酒和昭永十七年上元那夜他们喝的一样。

“此时酒意上涌，靥上生，便又将你从这雪景中拉回来了。从前远在天边，宛在水中央的美人，如今在我身边，是我的妻子了。”

永宁郡王身材高大，或许是像了她父王。她虽然年纪还小，却也并不比沛柔矮多少，也并没有如何吃力，便够到了柯明叙。

“每日晨起都磨磨蹭蹭，已经用过了早膳了，还要再去吃一顿云吞和烧饼。”

不过三两杯，酒意已经爬上了沛柔的面颊。她今日裹的是银狐毛的斗篷，毛色雪白，并不太显眼，遮去了她的青丝。

自己撑开了桨，向湖心而去。

“是是是，都是为了我。两碗云吞，两个烧饼，你各吃了一份半。可不是为了我么，若是我吃多了，变胖了些，是要不高兴的。”

齐延看着她，语气温柔，“不老，哪里老，你还不到二十岁呢，正是好年华。”

“齐世兄，好久不见了。我听说九月时你得了个女儿，恭喜你呀。”

“柯世兄，我没在船舱里找到什么能御寒的东西，不如我们……”

“乡君好意，明叙心领了。不过，有小县主这一条围脖，我已经不觉得冷。”

而后踮着脚，伸出手有些笨拙的将那围脖套在了他的脖颈上。

泾陵县主站在是站在他身后的，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一见沛柔如此，立刻伸手解下了自己的赤狐围脖，拉着柯明叙的衣角，要他转过身来。

“再说，若不是为着今日出门，你也不能起的这样早。说来也是惭愧，当爹当娘的人，起的还没有女儿早。将来如何给女儿做榜样。”

俄顷，大雪初霁，雾气渐渐散去，冬日出于云层之后，洒下万丈金光。这便又与方才不同，天地之间，只剩金银二色而已。

齐延便道：“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话全无一点良心。难道我不是为了你？请你吃饭，还说了这话等着我。”

沛柔轻轻笑了笑，齐延也就放开她，让她在船头的软垫上坐下，又自船舱中取出一条灰鼠皮毛，让沛柔盖在腿上。

她脖子上围着赤狐皮做的围脖，那皮毛红艳如血。

齐延站起来，拱手向着画舫上的人行礼。又伸手将沛柔搀起来，也看着她与他们问好。

柯明叙似乎是想伸手，但他最后还是没有，仿佛是终于找到了拒绝沛柔的借口，而松了一口气。

沛柔伸出手去，轻轻抚去了他风帽上的雪。

他又问齐延，“你那炉子上烫的是什么酒？倒一杯来我尝尝。”便把他原来手中的杯子递给了他。

“再好的年华，若是和你一起老去，也不觉得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