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托付

第374章 托付

如今的诚毅侯府，好像四处都很静。而庄和堂，永远都是最静的地方。

昭永十年的夏天开始，春天就从没有再回来过这里。院子中四季唯一的一点颜色，那棵总是开的很好的石榴树，如今也只剩下一截树根。

树木有灵，或许也昭示着主人的命运。

曾经夏莹吹与她的丈夫共住，度过了很美好的日子的庄和堂，如今在她心中，大约也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沛柔一路进了正房，虽然是白日，窗户上的明纸旧了，室内也还是很昏暗。夏莹吹床前的小机上点着一支蜡烛。

看起来已经燃了许久，烛泪滚落，染红了银缸。

沛柔轻轻掀开了床帐，夏莹吹躺在枕上，容色苍白如纸，的确已无多少生机。

沛柔就在宴息室的榻上坐下，腾出一只手来，想招呼思哥儿坐的近些。可是她才伸了手，齐昭昭忽而挣扎起来，沛柔一只手的力气不够，齐昭昭差点就要落到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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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样一来，齐昭昭哭的就更厉害了。她最讨厌别人摸她的头。虽然出生的时候看着还好，长到十个月，反而不觉得她头发很多了。

她咬人倒也不疼，只是轻轻的，咬完了望着沛柔，甚至还笑的有几分讨好。

沛柔带着思哥儿回嘉懿堂的时候，齐昭昭已经哭闹了许久了。她已经有十个多月大，能自己站起来了。

看见沛柔过来，夏莹吹到底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摸枕上，又落了大把的青丝。

“可惜太好的日子总是太短暂。或许从昭永十年开始，我就已经没有活在这世间了。何必到后来，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的父母家人。”

齐延便道：“还说不是你欺负女儿，故意换了这样软的垫子来。人家在学走路呢，软绵绵的地方怎么能站的稳。”

沛柔便揶揄他，“女儿就在你手里，你自己看不就行了。”

沛柔开了口，“如今元放已经是诚毅侯世子了，将来他会是诚毅侯。我们会履行承诺，将来让思哥儿做诚毅侯世子。”

沛柔回头看了齐昭昭一眼，她立刻就向后摔坐了下去。榻上铺的都是软垫，摔下去是不疼，可要再站起来，便有些难了。

“我母亲她……她是不是不会好起来了……所以我才要住在四叔母这里。”

前生便是思哥儿承袭了爵位，齐延今生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二哥，还有思哥儿他自己，他是个好孩子。”

思哥儿的眼中，渐渐有了光亮。他的目光落在榻上正扶着沛柔的背，努力的想要站起来的齐昭昭身上。

可要忘记夏莹吹对她做过的事情也是很难的。丈夫早逝，她一片痴心，的确可怜。但可怜也从来不是她出手残害她的孩子的借口。

“那时候多好，有家人，有姐妹，还有夫君。我画柳叶眉不好看，远山又太淡，画不好。相公的手从来拿的是刀剑，却也能为我画远山。”

“你的父亲很思念她了，思哥儿不能总是这样自私。”

“妹妹小心！”是思哥儿托住了齐昭昭的背，她才没有掉下来。

那样相爱过，如何不会。

沛柔犹有些惊魂未定，双手紧紧的抱着女儿。

他对着思哥儿笑了笑，又一把把齐昭昭抱起来，“我就知道不是我们思哥儿在哭，又是我们奕姐儿受委屈了，是不是你娘又欺负你了？”

思哥儿心中忽而也有了几分慌张，接下来他会住在嘉懿堂里，四叔母不会也这样欺负他吧？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想到思哥儿，沛柔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思哥儿是你的儿子，你的时日不多，这段日子，还是让他陪着你吧。”

“自然不是为了我。从我起了那个念头开始，我就已经不值得与你的友谊。甚至也不配做思哥儿的母亲。他是个心地纯良的好孩子，是我耽误了他。”

诚毅侯府的人给沛柔下药，燕京城中流言四起的时候，夏家受到的冲击是最大的。夏莹吹的父亲最后因此辞了官，迁回了原籍居住。

后来的一个多月，思哥儿和齐昭昭，大约相处的还算好。只要忽略思哥儿每日手上和身上被齐昭昭咬出来的牙印的话。

沛柔话音刚落，齐延便进了门，“又是谁在哭，怎么哭的这样大声。”

她摸了摸思哥儿的头，“况且往后思哥儿是要做诚毅侯的人，你的曾祖父，高祖父都是大英雄，以后思哥儿也要和他们一样。”

“将来她有什么事，换尿布，买玩具，要钱，也都找爹就是了。”

齐昭昭脾气倔，除了不许别人摸她的头，还有就是不许人看她的牙齿。也许是因为长牙总有些不舒服的缘故。

一被齐延抱起来，齐昭昭扁了扁嘴，立刻不再哭了，反而咿咿呀呀的，发出了类似“爹爹”的音节。

“没事，让她哭一会儿她自己会好的。”

沛柔犹豫了好几日，才过来见她。要忘记从前别人对她的好是很难的，同样是这座庄和堂，改换一世，她们就成了如今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