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们一样,也是囚徒。”韩孺子看不破望气者到底有什么阴谋,可是能看出步蘅如和皇太妃都不将东海王当回事。
哪怕只是有一点儿机会成为皇帝,也会有无数人扑过来奉承,韩孺子对此深有体会,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他看得更清楚了。
东海王愣了一下,随后大笑数声,歪着身子对门口的步蘅如说:“大楚皇帝是傀儡,就以为所有人都是傀儡,别怪他,他从小生活在母亲身边,连师傅都没有。”
步蘅如微笑着点头,仍然没有遵守东海王的命令前往勤政殿。
东海王的笑声变得有些尴尬,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也没有强迫对方服从,而是在椅子上越缩越小。
太后多看了韩孺子两眼,似乎很意外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然后看向步蘅如,“想不到我堂堂大楚,居然败在几名望气者手中。”
步蘅如依然只是微笑,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想说。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只剩下唯一宫女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太后轻轻挥手,“出去。”
步蘅如目瞪口呆,东海王合不拢嘴,这才明白太后那句话的真实含义:“波折如果在这里发生,我这个太后就白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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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王再次看向步蘅如,“你说过,我有天子气,还说我若是当不上皇帝,天子气上不达天,就会引发天下大乱。”
太后显然对所谓的“大道”不感兴趣,抬手指了指皇帝和东海王,“他们兄弟二人是桓帝仅有的后代,你们既要废帝,又不想立东海王,究竟在为谁效劳?”
罗焕章又一次拱手,“没想到我走眼了。”
“因为‘江湖术士’说服了我,淳于枭——姑且就用这个名字吧——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他让我明白,自己一直所讲授的仁义其实只是小术,还有更大的道。其中奥妙我就不多说了,总之淳于枭说服了我。参与这件事我别无所求,只想拯救天下苍生、实践大道。”
罗焕章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如果我将太后请到勤政殿……”
罗焕章仍然没理他,对太后说:“韩氏气数已尽,我们要拥立淳于枭为国师,慢慢地将国政转交给他,所以,我们暂时没想废帝。”
“还不到半年,太后就做出这样的成绩,实在令人敬佩。”罗焕章由衷地说。
一直保持微笑的步蘅如却变了脸色,“大臣们为何拦阻皇太妃?是太后的懿旨有问题吗?”
“陛下……很聪明,有时候可能过于聪明了。”罗焕章盯着皇帝看了一会,转向东海王,“抱歉,所以你不能当皇帝,崔家也不能继续掌权,大楚已是病入膏肓,非有壮士断腕的勇气不能自救,崔家就是病得最严重的那一块,必须除掉。”
“那些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东海王愤怒地说,举起拳头,却没有打下去,对方也不怕。
“原来如此。”罗焕章赞叹地点头,“太后所言极是,唉,想我饱读圣贤之书,终究还是纸上谈兵。”
步蘅如微笑不语。
“嗯,千头万绪,一时间无从说起,不如太后提问吧。”
“罗师高屋建瓴,不是我这种钻营权术的小女子所能比拟。我只是疑惑,罗师何以弃仁义、投智谋,这可不是我记忆中的名儒罗焕章,要说我看错的人只有两个,一位是皇太妃,一位是阁下。”
太后似乎不想回答,过了一会她开口道:“将内宫全盘托付给皇太妃,这是我的错误,可我也因此腾出精力,专心致志与大臣周旋。朝廷有它的惯例,而我,就是这惯例的一部分,未经我手,大臣们不敢做出任何决定,因为他们知道,谁敢打破新的惯例,谁就是死罪。”
“崔家对我的确恩重如山。”步蘅如笑道,习惯性地抬手去摸颔下的胡须,扑了个空才想起自己伪装成太监,将胡子刮干净了,“不过我也报答崔家了,不仅帮崔家从江湖上找来许多奇人异士,还给崔家出了不少主意。”
东海王以为太后接下来会说到自己,张着嘴若有所待,结果太后稍一停顿,说的是别人,“崔家只有太傅一人熟稔为官之道,而且是勤政殿里的议政大臣之一,所以我只好让他离开京城。”
罗焕章摇头,“大臣们根本不看懿旨,只想见太后,他们要求:或者是太后前往勤政殿,或者是宰相殷无害进宫拜见太后,从太后手里接到的懿旨才算数。”
“我还真有几个疑问。”太后从王美人手里接过一杯茶,抿了一口,交还茶杯,继续道:“以罗师之才,不愿在朝为官,我能理解,却与江湖术士为伍,实在令我惊诧不已。”
步蘅如盯着宫女看了一会,才侧身让开房门,宫女扶门而出。
“就算是你想出来的吧,这不重要。”步蘅如懒洋洋地说。
东海王上前一步,还想硬闯,另外三名太监不客气地亮出短刀,他连退几步之后停下,“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罗师不会骗我,不会骗崔家……”
罗焕章向太后施礼,“看来我们低估太后了,您是怎么笼络住那些大臣的?他们今天可是团结一致,就连殷宰相和韩都督都站出来为太后说话,这两位大人可是很多年没这么激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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