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恩寺遭遇意外,张有才气得要将光顶“烧个精光”,韩孺子却无意追究,住持千恩万谢,当晚特意增加十四名高僧彻夜诵经,为倦侯夫妇祈福,疯僧一事就这样被压下去,随行的礼官佯装不知,对他们来说,一切没有事前安排好的意外,都不存在。
崔小君回府之后听说了这件事,沉吟道:“没准他真是一位世外高人,可惜我无缘得见。”
“还是不见的好,那个疯僧……疯得不像话。”韩孺子一想起来鼻子里还有股臭气。
“非常之人自有非常之语、非常之事。”崔小君家里也有佛堂,从前没少读佛经,微有些困惑地说:“‘朝阳明日不东升,赤焰西冲天下惊’,听上去不像佛家语,倒像是民间谶语……算了,夫君不要当真,或许那真是个无聊的疯和尚。”
韩孺子一笑置之,上床躺下,心里却不能不当真。
在他看来,那句似通非通的诗并非蕴含深义的谶语,而是一条简单的谜语,出谜的人很了解倦侯近几个月的行踪。
过去的几个月里,韩孺子隔三岔五出去闲逛,购买各种好吃、好玩之物,随从一开始还限制他的去向,慢慢地懈怠下来,睁一眼闭一眼,任凭倦侯与商贩讨价还价。
韩孺子最常去的地方是东西两市,尤其是离家比较近的东市,那里有一条小巷,聚集了大量的算命先生,望气者从前也在其中,齐王兵败之后,望气者或被抓或逃亡,一个月前才有所恢复。
身为一名废帝,他做任何事情都不能表现得太有目的性,因此,足足等了半个月,他才前往西市,宣称要买一些布匹给府里的人裁制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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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他也去过,那里同样有算命者,数量比东市少多了,只占据一条巷子的几个门脸。
韩孺子拱手称谢,叫来伙计,给两桌都上时鲜鱼肴,然后顺理成章地请对面那人过来并桌饮酒,张有才等人打量了那人几眼,见他比较文雅,没有特别在意。
光是“衣食无忧”四个字就令杜穿云头痛不已,他喜欢江湖,习惯了四海漂泊的日子,初进侯府还有几分新鲜,到了现在只觉得无聊,捏捏自己的肚子,好像连肥肉都长出来了,“不行,哪天我得找杨奉,只要他……”
“在下林坤山,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里面的伙计捧出布样,韩孺子点头,就是要一匹,摇头,伙计再换一种。
“这位公子好像不常来这里。”客人先开口了。
林坤山点点头,往桌上倒了一点酒水,以指蘸酒,写了几个字,嘴里说:“此处最佳。”
韩孺子心想,疯僧光顶或许在提醒他:要找的人不在东市,而在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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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侯和夫人心软,管教不严,仆人自然也就比较随便。
韩孺子放眼向窗外望去,果然在远处看到一片水,那水应该通往皇宫,近处是鳞次栉比的房屋,街上人声鼎沸,在楼上听着却不刺耳。
四名随从跟上来,张有才感慨道:“西市这么热闹,寸土寸金的地方,竟然也有开不下去的店铺。”
午时未到,酒楼里的客人不是很多,伙计请他们上雅间,韩孺子只要楼上临窗的位置,“风景也是一道好菜。”
“公子若不嫌聒噪,我有一点小小提醒:午前饮酒易伤肝,不妨以鲜鱼佐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隔桌四人已经喝到酣处,张有才酒量最小,但是不敢喝太多,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两名成年随从已经面红耳热,杜穿云摇摇晃晃,双方都不肯服输。
“多做几套,经常换新衣裳不好吗?”韩孺子笑道。
韩孺子还真没有资格嘲笑伙计,他在宫里只有一次去“捉奸”的时候看过一眼太掖池,之后就再也没到过水边,更没见过游船画舫是什么样子。
林坤山稍稍压低声音,说:“时值暮春,韩公子怎不出城踏青?”
杜穿云不太爱逛街,主人乘马,他在地上步行,心里更不高兴,抱着肩膀打哈欠,说:“府里总共一百来人,要买多少布料啊?我看连做寿衣都够了。”
杜穿云又是撇嘴又是摇头。
“我酒量好着呢,可是——”杜穿云皱着眉头,“你要是打算天天过这种日子,不如把我们爷俩儿放走吧。”
“在下姓韩。”韩孺子没报出自己的名字,林坤山也不多问,只以“韩公子”相称。
小南山暗香园,等韩孺子看过,林坤山将字迹抹去,起身拱手告辞。
张有才和杜穿云对这种事没有经验,年长的随从舔舔嘴唇,“‘不醉不归,一醉入仙’,说的就是不归楼和醉仙居,在京城,这两家绝对是第一流的品酒之处,还有南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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