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孺子没闻到酒味,一抬头,与楼上的两道目光对上了,那人好像只是到窗口随意一望,马上退了回去。韩孺子扭身看去,对面就是一座高大的酒楼,街上人来人往,路过门口的时候都忍不住提鼻子一闻,好像这样就能占点便宜似的。
“红火”就是“赤焰”,可接下来该找谁呢?韩孺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过头了,没准那真是一名单纯的疯僧,自己心中有事,才会受到吸引。
张有才从后面推着杜穿云前行,“真是怪人,有福不享,非要遭罪,喝酒去、喝酒去,我就不信江湖上的酒比这里还好。”
府里人都知道少年教头不会说话,倦侯不在意,另外两名随从自然也不在意。
另一名随从笑道:“店主也是糊涂了,在大名鼎鼎的不归楼对面卖酒,偏偏又是这么小的店面。”
“今天不急着回府,就在这儿吃了。”
杜穿云看看身上的衣服,“当然不好,练武之人,衣服越新穿着越不舒服……”
那是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一顶像是道士冠的帽子,身上却穿着书生的长衫,三缕长髯,相貌不俗,让人猜不透他的身份。
那是一间关门歇业的店铺,看样子有段时间无人打理了,门板斑驳陈旧,两边贴着的春联只剩下一小截随风飘动,字迹暗淡,若非特意观看,很难被人发现。
楼上只有三五桌客人,互相聊天倒也寻常。
话还没说完,倦侯已经拍马往前走了,杜穿云对走出店门的张有才说:“劝劝你的主人,他现在越来越有纨绔子弟的派头了。”
韩孺子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到处闲逛的目的,这时也不打算说,“那可不行,你们爷俩儿救过我,我得报答你们,让你们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张有才在后面不屑地哼了一声。
店里会派伙计将选好的布料送到倦侯府,张有才只管付钱,拍手笑道:“纨绔子弟有什么不好?多少人想当还当不上呢。”
到了这个时候,韩孺子再无怀疑,指着酒楼说:“这里很有名吗?”
韩孺子的目光终于扫向对面的客人,客人也在看着他。
韩孺子到楼上靠窗坐下,由伙计推荐了几样酒菜,张有才将椅子和桌面又擦了一遍,得到主人的允许之后,与其他随从兴高采烈地找另一桌坐下,拍桌子要酒,杜穿云毕竟年轻,几句话就抛去心头的小小不满,挽起袖子要与两名年纪大的随从斗酒。
酒菜端上来,韩孺子挨样尝了尝,确实别有风味。在他身后,随从们呦五喝六,杜穿云年纪虽小,酒量却大,而且要用大碗畅饮,张有才跑过来几次,见主人不需要服侍,跑回去放心吃喝起来。
“这里从前是卖酒的吗?那可真是选错了地方。”张有才也有同样看法。
“也有此意,只是不知何处风景值得一观。”
韩孺子没找着“赤焰西升”,却在前方看到了“红火”两个字。
“朝阳明日不东升,赤焰西冲天下惊。”
伙计对这种附庸风雅的人见多了,笑道:“从这里正好能望见太掖池的外湖,运气好的时候,或许能看到宫里的画舫,不过今天够戗,公子来得太早了些。”
韩孺子以为在那里能找到淳于枭的线索,杨奉所谓的神秘帮派也有可能主动接触废帝,可这样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
倦侯发话,随从当然高兴,乐颠颠地前头带路,韩孺子跳下马,将缰绳交给随从,笑着对杜穿云说:“怎么,你不能喝酒吗?”
西市布店众多,韩孺子骑着马,在哪家店门外停下,张有才就进去跟掌柜交谈,杜穿云和另外两名随从在外面陪着倦侯。
“第一次。”韩孺子举杯道。
韩孺子听说过小南山,那里并非知名的踏青之地,暗香园则从未有过耳闻。
他心中很兴奋。
午时过后,倦侯一行人回府,韩孺子身上尽是酒气,没有去后宅,就在前厅休息,张有才歪歪斜斜地去叫醒酒汤,杜穿云喝多了更不守礼仪,坐在一张椅子上呼呼大睡。
韩孺子在厅里来回踱步,思索下一步计划,他不会通知杨奉,那个太监自从去了北军之后就再也没有来信,韩孺子打算得到更多信息之后再说。
厅里没有其他人,刚刚还在大睡的杜穿云突然跳起来,来到倦侯身边,紧紧握住他一条胳膊,严肃地问:“你怎么会与江湖术士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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