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冯世礼托付给罗副将的将军印。没过多久,更多匈奴骑兵陆续赶到,没有过河攻城,而是在远处安营。
柴悦负责向众人解释:按照大楚军法,遇敌畏懦和弃城不守,将吏都是死罪,士兵也会被削夺军饷,甚至被处以徒刑,以囚犯的身份从军。
韩孺子趁热打铁,命柴悦安排防守、蔡兴海执行军法,柴悦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派人去驻守城东小山上的烽火台,那里已经堆好了石块,随时能够推下山去,将观河城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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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到达的是前锋军队,大概有四五千人,离得很远,纵马来回奔驰,显然也在勘察周围情况。
蔡兴海行伍出身,又高又胖,力量不小,一刀砍下去,罗副将人头落地。
最后巡视的是勋贵营,这里的军心最乱,可是掩饰得也最好,韩孺子不指望四百多名勋贵子弟全都支持自己,只要他们不惹事就行。
蔡兴海收起刀,向韩孺子拱手道:“执法毕,请将军查验。”
蔡兴海拔刀上前,“我是北军监军,专斩你这种无能误事之辈!”
韩孺子还不能立刻出发,杀将夺印,正是军心极度不稳的时候,他得留一阵。
午时过后不久,第一拨斥候返城,带回确定无疑的消息,真有一只匈奴大军正在逼近碎铁城,天黑之前就能赶到。
“凭、凭什么?”罗副将借着酒劲,一点也不怕废帝,甚至不肯起身迎接。
“纵酒狂欢、私挟女子,这就是你们两人的治军之术?”韩孺子拍案而起,抓起将军印,“罗副将为官无道,带头破坏军纪,当斩。”
部曲士兵早已准备好凉水,一盆盆浇下去,正值深秋的凌晨,虽然不至于冷得将铁冻碎,冷水浇头的滋味可也不好受,装睡的几人最先起身,其他人随后跳起来,嘴里哇哇大叫,摇摇悠悠地转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此言一出,众将吏大惊失色,罗副将终于站起身,手上的绳子却解不开,“匈奴人被打败了,哪来的大军?把印还给我!”
刚刚庆祝过胜利的将士们,很难相信还有一只匈奴大军就在附近,只是惮于军法,不敢乱说,镇北将军身份又比较特殊,他们也不知道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朝廷阴谋,因此嘴闭得更严。
“谁敢斩我?我是朝廷任命的北军右军副将,我伯父是……”
“匈奴大军即将杀到碎铁城,冯右将军很可能已经遇难。”
韩孺子取出将军印,放在案上,下令道:“浇水。”
所谓监军并无实权,而且蔡兴海已被调任为镇北将军麾下的马军校尉,比右军副将低了一大截,更没权力斩将,罗副将瞪起双眼,更不服气,“除了右将军,谁也不能……”
看到倒地的同僚们没有被杀死,孙副将稍安,再看向案上的将军印,不安地问:“怎么回事?”
部曲营的士兵夜里也在纵酒狂欢,只有少数人因为要守卫将军府,没有参与庆祝,韩孺子聚集到七八十人,命他们手持刀枪,站在左右两边。
到了这时候,军中的气氛不是怀疑,而是胆怯了,大家都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撤防神雄关?直说的话,就是为什么不赶快逃走?
“交出将军印。”韩孺子命令道。
杜穿云带着两名卫兵,绕过满地的醉酒者,来到罗副将身边,卫兵伸手去拽两名女子,罗副将大怒,双臂用力,喝道:“我的,都是我的!”
但是身为楚将,柴悦明白一点,碎铁城必须守住,只有在这里,楚军才能进退自如,一旦退至神雄关,楚军有守无攻,或者只能从北方绕行才能进攻匈奴人,将会失去背靠城池的优势。
韩孺子原打算入夜之后就出发,为了稳定军心,他又多留了一段时间,在见过许多将士之后,他发现自己不能带走太多人,尤其是不能带走东海王。
“崔腾要去南军送信,咱们两人前往神雄关,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家人’都要逃跑。”韩孺子必须给城里的楚军留一点保证,“一个去神雄关,一个留在碎铁城,你选吧。”
东海王转了转眼珠,“我留下,但你得保证能将援军带来。”他当然要留下,城内楚军已经接受镇北将军和柴悦的指挥,还算稳定,夺取神雄关却是胜负难料,“大家各有所长,你能夺权,我能守成。”
夜至三更,孟娥如约而至,韩孺子只带二十多人,出发前往神雄关,天亮不久,空中阴云密布,将近午时,雪飘落,宣示冬季的到来。
冬季本是阻挡匈奴人的天堑,今年却对楚军不利,河水一旦结成厚冰,北边的匈奴大军将能长驱直入,直达碎铁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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