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志本来想说没有敌人能攻到大楚京城，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改为说道：“攻城不如攻人。城高池深，破之不易，不如让城里的人自愿自觉地打开城门。”申明志继续道：“国子监祭酒、陛下之师瞿子晰，声名卓著，天下读书人皆以为他有‘宰相之才’。”
从瞿子晰被任命为帝师那一刻起，有经验的大臣就已明白皇帝早晚会重用此人。
“宰相以为呢？”韩孺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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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也没有。
韩孺子一瞬间还以为申明志在出言讥讽，随即醒悟，微笑道：“朕也永远不是合乎心意的皇帝，宰相放心，朕只求一时之用，此三人皆可。”
进城之前，韩孺子更愿意骑马，这时停驻在一座小山包上，身边没有随从，山下布满了重重守卫，申明志独自骑马上来，小心翼翼地控制缰绳。
“宰相高见。”这正是韩孺子想听到的答案。
能与皇帝并驾交谈，算是一种殊荣，申明志诚惶诚恐地过来，不让自己的马匹超过皇帝的马头，他坐惯了轿子，骑术一般，手脚有些紧张。
韩孺子不太欣赏这位宰相，但也没到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他希望申明志能够正常致仕，回乡颐养天年，所以要遵守规矩，来回推让。
赵若素向皇帝解释了此举的必要，“皇帝的一言一行，辗转传遍天下之后，都会被放大十倍、百倍，陛下如果立刻同意宰相致仕，无异于判他有罪，宰相要么自杀以谢罪，要么惶恐返乡，不会有任何官员敢于接近，全家人都会受到连累。”
韩孺子看到申明志要下马行礼，摆下手，“不必拘礼，宰相请来。”
“当然，京城耗费数十年时间才完全建成，大楚三代天子的心血尽在于此。”
这两次行军都很突然，对沿途各地也是个考验，韩孺子因此选择碎铁城作为终点。京城、神雄关、碎铁城一线常有军队来往，中间还有一座粮草丰富的满仓城，各县供应娴熟，压力最小。
一直没人来求情，韩孺子反而有点小小的失望，第四天，在一千宿卫军的护送下起驾回城，在城外，他终于迎来一位“对手”。
韩孺子望向数里外高耸的城墙，问道：“若论城墙之坚厚、河池之深广，京城能称得上天下第一吧？”
第三天，随驾出行的一千南军与一千北军出发，行程与“子弟军”一样，速度稍快一些，将会在同一天到达碎铁城，展示另一种军容，同时也是对“子弟军”的监督。
韩孺子笑道：“宰相休惊，所谓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想一想如何攻破京城，既是知敌，也是知己。”
申明志摇摇头，“陛下永远也找不到合乎心意的宰相。”
“假如宰相攻城，会用什么手段？”
“卓如鹤在云梦泽做得不是很好吗？”韩孺子对申明志的这个评价不太认可。
皇帝已经准备好反击的话，连一次行军都坚持不下来，凭什么为皇帝赴汤蹈火？可惜这句话没机会说出口。
韩孺子沉默，卓如鹤曾有机会统领塞外楚军救驾，结果他却只带少数楚军进关，为匈奴人所俘，忠君之心天地可鉴，能力的确差了一些，缺少一点大局意识。
申明志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滚下去，脸色骤变，“陛下……陛下何出此言？”
韩孺子没有回应，对于未来的宰相人选，他仍在犹豫，这是他为何不急于接受申明志致仕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回城再说。”韩孺子不愿当面与宰相讨论致仕，宁愿按规矩以奏章往来。
宰相要点评的人当然是宰相的候选人，韩孺子点头，“宰相请说。”
申明志放心了，拱手告退，关于“子弟军”一个字也没说，回城之后，他还要劝说那些心急的父母：还是老实一点，等儿子行军回来吧。
韩孺子看着申明志下山，突然觉得这位宰相也不错，马上又收回这个念头，申明志必须交出相印，与能力关系不大，而是因为他与韩稠不清不楚，在关键时刻没有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
以后的关键时刻还会更多，韩孺子需要一位能够支持自己的宰相。
韩孺子回到宫里时已经入夜，仍去给母亲请安，在这里，他遇到了真正的说情者。
他成功堵住了“子弟军”城中父兄的嘴，却没能让他们的母亲也接受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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