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奉从不在书信里谈及私事,韩孺子对他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晁鲸却看到杨奉身形更加瘦削,脸色蜡黄,带着明显的病容。

晁鲸一个月前到达云梦泽,在一座建成不久的军寨里找到了杨奉。

云梦泽的夏季与京城截然不同,从早到晚笼罩在雾气之中,遍地的沼泽与植物像竞赛一样向外喷射水汽,几乎任何时候皮肤表面摸起来都是潮湿的,晁鲸从小在湖边渔村长大,到了这里也很难适应。

军寨建在一座小山上,距离县城三十余里,不算太远,但是道路崎岖难行,入夏以来,植物疯长,只要一天没有马蹄践踏,地面上就会长出一片杂草,它们总想趁人不备,吞掉狭窄的小路,重新夺回失地。

还没赶到寨子里,晁鲸就已经晕头转向,频频回望,真怕身后的道路突然间消失无踪,自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更可怕的是蚊虫,扑面而来,以一种恣意无畏的态度挑衅外来者,宣告自己才是这片沼泽的拥有者。

“还好黄普公选在冬天开战。”晁鲸难以想象大批军队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作战。

军寨里的士兵大都是本地人,一个个肤色黝黑、神情阴郁,对“钦差”也不讲礼貌,走过来瞧一眼,转身各忙各的,不说话、不行礼,更不会送礼。

“杨公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我让人帮你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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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去见杨奉,结果发现杨奉什么都没收拾,仍然坐在那里,手中捧着一本书。

跟随晁鲸而来的几名随从骑在马上,东瞧西望,找不到可以下马的干净地方,晁鲸倒不在乎,直接跳下来,踩着泥浆走向一座木屋,一名军官指给他,那里就是“杨太监”的住所。

“从这里去往京城路程可不短,杨公身体还能受得了吧?”

这可不是久别重逢的样子,不过他们两人不算太熟,称不上朋友,晁鲸对礼节从不在乎,走过去,扭头打量杨奉,笑道:“杨公,陛下派我来看望你。”

“现在没人再反对陛下了吧?”

“嗯,陛下该有几分自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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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宝剑。”

杜穿云大步走开,摆摆手,大声道:“改天吧,等我去京城再说。”

“老爷常来。”

杜穿云知道晁鲸要来,晁鲸则是从张有才那里听说过杜穿云的许多事情,一眼看到就认了出来。

晁鲸敲敲门,里面没有回应,他直接推门走进去。

晁鲸大惊,一开始以为刺客的目标是“钦差”,躲在屋子里没敢出去,等到外面态势平稳,出门一问才知道这些人是来杀杨奉的。

两人寒暄几句,杜穿云道:“你来了就好,我可以走了,这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晁鲸实在无话可说,只好退出房间,住进隔壁的屋子里,一晚上没睡着觉,次日起来,越发头昏脑胀,后悔多等一天,早知杨奉这么好说话,今天就该出发。

离京城还有三日路程,杨奉的病情突然加重,住进了驿站。

杨奉坐在一张竹椅上,背对门口,向窗外望去。

晁鲸挠挠头,“现在不比从前了,就算英王自己想要造反,也不会有人支持他,如今天下太平,陛下已经坐稳了江山,谁也惹不出事,杨公尽管放一百个心。”

晁鲸语塞,“嘿嘿,我肯定没有杨公见多识广。明天能出发吧?”

“你是晁鲸?”

“随意。”

晁鲸立刻找来郎中,郎中开了几副补药,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晁鲸没法睡觉了,干脆找人喝酒,他在白天输了银子,人缘大增,来的人不少,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晁鲸有意将话题引向杨奉。

杨奉没回嘴,根本就没开口,轻轻挥下手,比驱赶蚊子的动作还轻,将士们领会,手起刀落,将刺客全部诛杀。

杨奉用一场盟主大会拖住了栾半雄等人,使的是江湖手段,因此更遭嫉恨。

杨奉深吸一口气,像是从梦中慢慢醒来,随手抓起靠在腿上的一柄剑,递给晁鲸,“把这个带给陛下。”

杨奉走出来,刺客们一看到他就破口大骂。

本以为能够平安返京,当天晚上却出了点事,一伙刺客潜进寨子里,一头放火,一头刺杀,目标正是杨奉。

事情明明很顺利,晁鲸却总有一种错觉,自己好像没找对人,坐在这里的根本不是杨奉,可这的确是中常侍杨奉,一名与众不同的太监,哪怕此前只见过一面,晁鲸也不会认错。

“几分?”晁鲸甚至觉得杨奉疯了,“陛下是我见过的最自信的皇帝。”

次日一早,他不想再留,命人收拾好行李,敲门去请杨奉上路。

迎面走来一名年轻人,个子不高,却很精悍,看打扮不是将士,倒像是一名误入军营的乡下人。

“杨公看书呐。”晁鲸笑着说。

杨奉不是在神游物外,就是在睁眼睡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动,好一会才开口道:“还是那个皇帝吗?”

“你是杜穿云?”

寨中的地面不比外面好多少,上午刚下了一场雨,地面泥泞得几乎能将鞋子粘掉。

“我又不是官府的人,干嘛要留在这里?大家早就走了,我看杨奉生病,照顾他几天,他还不领情,天天撵我走。太监难侍候,病太监更难侍候,现在好了,人交给你,我走了,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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