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等休假结束再说。”韩孺子道。东海王硬着头皮说下去,“陛下召回将领,若不是为了接管宿卫军……那就是为了组建新兵部了,只要兵部完整,陛下就能继续进行与匈奴人的战争,其它部司发现自己失去重要性,立刻就会向陛下屈服。”
“陛下这是在难为我嘛。”
东海王苦笑,“这我哪知道啊,我只是觉得陛下向来谨慎,废私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突发奇想,对大臣的怠工肯定已有应对之策。”
“继续猜。”
“别啊,我觉得陛下只需要稍退一步,文武百官还是会同心协力支持陛下的。”
皇帝仍无动作,只是传旨宣布休假三日,可是传达圣旨需要诸多官员的配合,如今人都休息了,圣旨只能张贴在少数几个部司的大门上,然后由大家口口相传。
获封官职的顾问只有四十余人,支撑不起朝廷的运转。
韩孺子微笑道:“朕知道,这里有你父亲的奏章,将事情说得很清楚。”
东海王长长地呃了一声,“陛下肯定早有准备,崔腾完全是杞人忧天。”
韩孺子问:“你觉得朕该如何应对?”
大臣们心里也很清楚,皇帝已经看破一切,能不能让皇帝重新遵守规矩,就看这一遭了。
东海王嘿嘿干笑两声,“胡猜啊,陛下在各部司中任命了一批官员,他们忠于陛下,必要的时候,陛下完全可以撤掉一批带头的告病官员,让陛下的人代替。按道理,官员们不可能如此齐心,大多数人大概是受到了蛊惑,或是碍于人情,不得不参与闹事,陛下一旦杀鸡骇猴,我相信,他们立刻就会回到衙门里。”
南、北两军都在塞外,京城唯有宿卫军,军中的世家子弟极多,当然不会置身事外。
东海王下午求见,他本不想见皇帝,是被崔腾撺掇来的,“我对他说,陛下肯定有办法应对,他却急得不行,非说我的话陛下肯听,让我来劝劝陛下,真是可笑。”
“与其背后猜,朕更愿意听你当面猜。”
“第二可疑之人是那个南直劲,此番怠工者,以四品以下的官吏为主,像是南直劲能挑动的事情。”
没人提出任何诉求,只是告病,声称自己起不来床,实在没办法,只得请假数日。
崔腾已被削夺爵位,但是留任宿卫军中,仍是皇帝的近臣,而且比一般顾问更容易见到皇帝。
张有才吐吐舌头,急忙闭嘴,再不敢乱说乱猜。
韩孺子前往凌云阁,顾问们还都在,没人缺席,韩孺子命令他们各回本衙门,什么也别做,更不要多说,就在大堂上坐着就行。
“有什么可笑的?”韩孺子认真地问。
崔腾松了口气,退出房间。
“陛下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崔腾看样子已是惊慌失措,“这是明摆着的挑衅啊,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以后还不得造反啊。”
“朕允许你猜上一猜,赦你无罪就是。”
东海王挠挠头,“陛下前些天从各地召回一批将领,想必是要重整宿卫军,只要将士们仍然听命于陛下,朝中官员的闹事不足为虑。”
“朕已说过,赦你无罪。”
“鱼死网破,乃是下下之策,所以我也只是胡猜。”
“第一可疑之人是宰相卓如鹤,他是百官之首,说话有人听,而且……”东海王一直没向皇帝提起卓家公主,现在也不想,“卓家也算世家,一直不太支持陛下的废奴令。”
崔腾认真地想了一会,“这个我真拿不准,只是觉得要尽快解决,否则的话,咱们怎么跟匈奴打仗啊?”
韩孺子听完,看着殿内的大臣,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人并不无辜,没有他们的暗中许可,官员们不敢做出这种事。
东海王终于明白皇帝要让自己“猜”什么,不由得轻叹一声,“再就是崔家,我了解崔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放弃权力,没有军队,他就要利用各大世家的子弟。这一回——只怕崔腾也参与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急迫地劝说陛下让步,这小子对陛下还是有一点忠心的,只是……只是先要为自家着想。”
韩孺子沉默良久,“就为这点忠心,朕犹豫未决,你有什么好主意?”
东海王就知道,皇帝又要交给自己极难的任务。
“崔腾追随陛下已久,为人……有些鲁莽,还有些恃宠而骄,总以为能得到陛下的原谅,按理说,这种人就得逐退,送到苦寒之地受点罪,他若能反躬自省,尚可召回,若是顽固不化……”东海王没再说下去。
韩孺子叹息一声,对崔腾,他有一点亏欠之意,“你去和他谈谈吧。”
东海王知道,自己这回是要将崔家彻底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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