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如鹤自从当上宰相之后,还从来没在凌云阁获得过皇帝的单独召见,因此得到消息之时他感到十分意外,走进凌云阁,心中则生出颇多感慨,觉得自己应该是大楚历来最难做的宰相。
皇帝起身相迎,两名太监搬来一张椅子,而不是常见的凳子,卓如鹤行礼之后坐下,暗自警惕。
“朝中官员可还尽心?”
“一切正常,各衙门的人都齐了,前几天耽误了一些事情,总算还能弥补过来。”
“废私奴之事,有劳宰相了。”
卓如鹤起身,“臣不敢推脱,臣自会尽心竭力,只是困难比较多,眼下又值多事之秋,臣的身体状况也不大好,还请陛下多做准备,以防万一。”
韩孺子笑了笑,示意卓如鹤坐下,“卓相可还记得你我的第一次见面?”
“臣毕生难忘。”
“宰相觉得私奴该取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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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孺子惊讶了一会,突然觉得这条建议也不是太匪夷所思,“说说理由。”
“卓相觉得你我二人谁该平乱?谁该守成?”
“可是……”卓如鹤没有起身。
知事并非大官,但是常在宰相身边行走,能够参与政务,卓如鹤任命康自矫为此官,也是接受皇帝对自己的监督。
“崔太傅曾是大将军,担任兵部尚书岂不是贬职?”
“皇帝的职责又是什么?”
“唯陛下裁定,崔太傅若是不妥,户部孙尚书可为备选,兵部周侍郎也可。”
“陛下……”卓如鹤好一会才吐出两个字,仍不知该说什么。
“崔太傅早已卸任,最近又被夺爵,出任兵部尚书乃是戴罪立功,并非贬职。”
“朕身边有一位康自矫,寒门出身,比一般人更知民间疾苦,或可对宰相有所助益。”
“西方有强敌,北方有匈奴,卓相以为这不是乱世?”
“平乱是一时之功,守成乃万世之业,朕贪一时之功,不擅守成,眼下虽非乱世,朕守成也有些力不从心,守成之重责,唯有交给宰相。”
“希望一切皆如卓相所言。”韩孺子曾经盼望过战争,现在却改变了想法,战争只是他一人所欲,大臣不支持,最重要的是,百姓也不支持,大多数人宁愿过平安的苦日子,也不愿势妻弃子去边疆立功。
“若在乱世,天子与宰相一人平乱一人守成,平乱者征战四方,守成者更需求全求稳,为平乱者提供所需的一切应用之物。”
“此人刚刚待罪家中,身体也不是太好。”
“陛下是说真的?宫里不是有人掌玺了吗?”
“骤废私奴,伤筋动骨,大楚承受不住突然增多的大量人口,陛下委臣以重任,臣请先为私奴入户籍,其它事情一概缓行。”
“楚运不佳,其罪只在朕一人,朕欲重振祖业,唯有依靠朝廷,首先就是宰相。无论如何,卓相有一颗护民、济民之心,如此足矣,至于具体事务,勉力而为。”
“都不是,从今以后,你替朕掌管宝玺。”
韩孺子没想那么多,继续道:“那时朕以为各地官员不以民生为念,皆是贪官、恶官,也是朕太年轻,如今仔细想来,官员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应对更紧急的突发情况,更是为了应对上方的无尽索取,所以,根子不在官员,而在朕。”
卓如鹤心中稍宽,觉得这才是皇帝正常的手段,回道:“宰相府少一位知事,康自矫榜眼出身,可为此官。”
韩孺子摇摇头,“朕刚贬黜崔太傅,突然又委以兵部尚书,外人不知,还以为朕此前是在虚张声势。”
这个问题更难回答,卓如鹤打点精神,小心回道:“皇帝坐拥天下,垂拱而治,首要职责为选官、用官。”
卓如鹤告退,一直站在皇帝身边的张有才忍不住道:“宰相分明是要借机抬举崔家,背后必有交易。”
卓如鹤又想一会,“有一人倒是合适,只怕陛下觉得不妥。”
卓如鹤做好了准备,要与皇帝唇枪舌剑一番,甚至可以小小地得罪一下,然后借机请辞,绝没料到皇帝居然顺水推舟,要让自己担守成之责,既意外,又有点惊恐,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卓如鹤再行礼,“臣以为眼下并非乱世。”
张有才面露喜色,“好啊,私访?还是查案?”
韩孺子笑了一声,大臣对这种事有时候比皇帝本人还要敏感,“那就继续代管吧,朕相信卓相有这个能力。”
突然重获信任,卓如鹤还没反应过来,心中慌乱,想了一会,“按惯例,兵部尚书应由侍郎升任,或者由别部尚书调任,皆是文臣。如今边疆多事、军务繁杂,应该选一位文武兼通的大臣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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