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之前,你帮忙把王兄弟送回校场,联络我的那些侍卫。待城中火起,侍卫们立刻在校场内制造混乱,说老窦准备把所有来道贺者一网打尽,吞了这些人的地盘和部众!”程名振想了想,继续补充道。
“我还联络了五十几名弟兄。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今晚可以奉教头号令。他们不惜一死,只求教头能把王大哥给救走!”
蒋百龄显然误解了程名振的意思,见对方一个劲地苦笑,咬了咬牙,继续补充:“教头不必担心。只要你能救走王大哥,弟兄们的性命就都是你的。今后你自立为王也好,带着部属投奔高枝也罢,大伙都唯你马首是瞻!”
“你怎么知道不是?万一是又怎么办?”蒋百龄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脏终于落回肚子内,瞪了王二毛一眼,气呼呼地抬杠。
“就这样。我跟着你一道行动,让伍天锡去校场内联络侍卫。反正平时都是他带卫队,大伙都能听奉他的号令!”抢在程名振说话之前,王二毛上前请命。
“好!”蒋百龄点头答应。
“承蒙弟兄们看得起我!”程名振叹了口气,苦笑不止。抗衡窦建德,自己拿什么跟窦建德抗衡?把襄国郡能拉上战场的青壮都算上,勉强也就能凑出三万几千士卒来。而北征失败后跟着窦建德撤回清河的第一批士卒,就足足五万挂零!况且这两年来洺州营一直奉窦建德为主,双方贸然翻脸,相当于背主谋反,弟兄们的士气肯定高不起来。再加上去年窦建德巡视襄国郡时,到处大肆收买人心的因素。这个时候与窦建德开战,天时,地利,人和三项条件几乎样样不占!
“那就这样定下来。待会儿分头去准备!”见程名振不反对,王二毛低声总结。“待会儿老蒋先想办法让伍天锡混回校场去。然后再去联络他那些弟兄。”
王二毛笑着撇嘴,“老窦又不是傻子,既然是骗了我们来,准备在宴会时动手,自然不会嚷嚷得满大街的人都知道。我估计,恐怕在这宅子周围的人,也只有你老蒋在内的极少数知道大伙要干什么吧?况且只要入了城,我等就是瓮中之鳖,随时都可以拎出来剁掉的东西,还需要费那么多心思监视么?”
“你先别急!”程名振按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燥。“我是这么想的。刚才二毛说得好,老窦试图杀我,肯定不会闹得人尽皆知。而他越是保密,对咱们来说越有机可乘。前来观摩立国庆典的人不止我一个,高开道,杨公卿、石瓒和时德睿这些人,想必现在心里一样是七上八下。所以,今晚三更时分,你找一部分人在城里分头放火。不求伤人,只求把动静弄大,把城里秩序弄乱。让城里越乱越好,越乱咱们越有机会进行下一步!”
蒋百龄点点头,低声答应。程名振想了想,继续说道:“校场里二百人调不过来。虽然有你帮忙,但他们在日落之前有所动作,肯定会引起老窦的警觉。如果把动手的时间放在日落之后,晚上校场的营门会紧锁不说,校场周围也必有大批兵马警戒!”
“行,我一会儿就命人去做准备!”蒋百龄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答应。当年在平恩县时,他就曾经在程名振麾下奔走,知道对方有真本事,所以心甘情愿听从对方指挥。
蒋百龄点点头,悻然承认:“你猜得没错。我等的确早就开始串联,就打算在这几天动手劫狱。但救出了王大哥之后,却没地方可以容身。放眼河北绿林,如今能跟窦建德抗衡的也只有你程大教头了。所以无论蒋某心里多么恨你,为了王大哥,也不能让你现在就死!”
程名振想了想,轻轻点头。蒋百龄和王二毛两人的建议都不错。既然已经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了,就没必要再给窦建德留什么颜面。自己原打算只是让高开道和杨公卿等窦家军元老人人自危,也好从中浑水摸鱼。如果蒋百龄的招术得手,恐怕就不是浑水摸鱼那么简单。高、杨二人在窦家军中根深势大,特别是高开道,做为前河北绿林总瓢把子高士达的第一继承人,身居窦建德之下本来就委屈。如果能骗得他愤而与窦建德火并,自己趁乱救出王伏宝的胜算无疑多了三分。
“第四步,是调度城中其他弟兄。我和王兄弟手下有十名侍卫,再加上老蒋你手下的所有人。把驿馆闹得乱成一锅粥后,立刻拎着水桶去救火。途中转向看押王大哥的地点。老蒋负责叫开门,其他人待门开后立即动手……”
“第五步……..”
“第六步……..”
越说,程名振的思路越发清晰。自打加盟窦家军后,窦建德的影子就像一片乌云,时时刻刻压在他的心脏上。恐慌之余,他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缺点和不足,从没试图去反抗这股压力。如今,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突然伸出手去,却发现那片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很薄很稀,薄得几乎再无法遮住自己的眼睛。
一步踏出,也许是万劫不复,也许就是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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