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太妃离皇宫

咣当

是长矛倒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將军府中迴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

老將军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不大,却带著震颤,从他苍老的胸腔里散出来。

“云间月,旌旗臥。錚錚铁骨,犹向故山阿。

踏归途,残甲锁。烈烈忠魂,黄泉百战破。”

门外眾人从未听过这首歌,只默默地站著。

老將军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吐词更清楚、更鏗鏘,恰如沙场上为同袍敛尸的战士,流著血和泪,仍旧用力诵唱著:

“云间月,旌旗臥。錚錚铁骨,犹向故山阿。

踏归途,残甲锁。烈烈忠魂,黄泉百战破。"

唱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嗓音破了,门外眾人尽数跪了下来。

顾映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冰冷。他沉声下令:

“大將军吕蒙,了。即刻,鸣钟报丧!”

昌寧宫內,檀香裊裊。

太妃一身素雅的常服,正坐在紫檀书案后。年幼的圣人端坐在她身侧,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挺直脊背,握著紫毫笔,在摊开的明黄奏摺上,一笔一划,写下御批。

“圣人,“准”字这一竖,要如松柏,需有风骨。”太妃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温和。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圣人执笔的小手,带著他用力向下,“这样——”

“儿子懂了。”圣人认真地点头,重新蘸墨,正要落笔。

“咚一—!”

一声沉重、悠长、仿佛带著无尽悲愴的钟鸣,毫无预兆地穿透宫墙。

太妃握著圣人的手猛地一僵!

“咚一一!

第二声!

“咚——!”

第三声!

圣人的手一抖,一滴浓墨“啪嗒”一声落在奏摺上,迅速涸开一大团污跡。他茫然地抬头看向母亲:“母亲?这是——”

2

第四声!

太妃握著圣人的手冰冷如铁。她缓缓站起身,却带倒了身后的紫檀木椅,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

第五声!

五声!

重臣逝!

殿门被猛然撞开!叶姑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声音带著哭腔,尖利地划破了死寂:

“娘娘!大將军—大將军他一“兄长一一”太妃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直直向后倒去!

“母妃!”

“娘娘!”

圣人的惊呼和宫女的尖叫混杂在一起。那本沾著墨污的奏摺,从书案滑落,无声地掉在冰冷光滑的青砖地面上。

半个时辰之后,

太妃才悠悠转醒,眼前是圣人哭肿的小脸和叶姑姑忧心如焚的面容。她挥开扶的手,强撑著坐起,声音嘶哑黯然:“更衣。召中书令、兵部、礼部覲见。”

片刻后,昌寧宫偏殿,气氛凝重。

礼部尚书捧著一份厚厚的丧仪单子,沉痛地道:“太妃节哀。大將军功勋卓著,乃国朝柱石,

又是国舅,老將军独子。按制,当停灵七日,百官致祭,三军素———”他犹豫了一下,“只是如今朝局动盪,人心惶惶,这治丧规制是否减省一二?”

“这些都不重要!”兵部尚书於正德立刻接口,拖著长长的尾音,“娘娘!如今军心惶惶!大將军骤,京郊大营群龙无首!若军中无帅,內外交困,恐生譁变!当务之急,是立刻定下接掌京畿防务之人!丧仪再大,也大不过江山社稷安稳!”

“於尚书所言甚是。”中书令苏显沉吟道:“贺飞將军与孙蓓將军虽忠勇,然资歷尚浅,恐难服眾。鄔家已离京——-环顾朝野,能震忆三军、稳定大局者,恐怕只有即將抵京的郑然將军了。”

兵部尚书点点头:“郑然此刻刚过南阳城,太妃不如即刻遣快马传旨,命郑將军不必入城覲见,直接接管京郊大营,以防不测!”

郑然。

太妃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鹤喙楼处心积虑毒杀兄长,不就是为了给郑然铺路?將京畿兵权拱手送给此人,无异於引狼入室!

“郑然成边七年,劳苦功高,確为良將。”太妃缓缓开口,声音带著疲惫的沙哑,却字字清晰,“然,京畿防务,干係天子安危,非同小可。郑然初归,对京中布防、將士心性尚需熟悉。贸然交託,恐非上策。”

她目光扫过殿內诸臣,淡淡地开了口:“宣武安侯。”

眾臣一漂。

虽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武安侯追隨吕家多年,虽不是什么大將之资,在军中朝中,威望却也不小。

很快武安侯唐伯襄来了:“微臣闻得大將军噩耗,心中悲痛不已,只是太妃和圣人身系社稷,

还请节哀。”

“武安侯。”太妃目光紧紧锁住他,缓缓说道,“值此危难之际,国赖长君,军需宿將。本宫欲以你暂代京畿兵马都督,总摄防务,稳定军心。你可愿为社稷,再披甲胃?”

唐伯囊没有丝毫犹豫,沉声道:“微臣筋骨虽朽,忠心未冷!愿为太妃,为圣人,效死力!即刻便赴京郊大营!”

“好!”太妃眼中闪过一丝慰藉,“於卿,你即刻擬旨,著武安侯唐伯襄暂代京畿兵马都督,

持虎符,节制京畿诸军!务求军心安稳,防务无虞!”

“臣遵旨!”兵部尚书於正德立刻应下。

兵事议定,礼部尚书再次上前:“娘娘,大將军灵枢已安置停当。按制,停灵七日,首三日,

宗室、百官、命妇依次致祭。第四日移灵家庙,第七日发引安葬。”

太妃坐得端正:“兄长出灵,哀家必须要去送一送。”

“太妃三思啊!”中书令上前说道,“如今京中局势诡,鹤喙楼余孽未清!大將军府更是凶险之地!您万金之躯,岂可亲涉险境?万一有失,臣等万死难赎!”

“是啊!宫中禁卫森严,方是万全!致祭之事,可由宗室亲王代行!”礼部尚书也劝道。

太妃沉默著,指尖无意识地摩著冰冷的紫檀扶手,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红著眼圈嘆道:“也罢......社稷为重。”

正说著,忽地外面又有人来报信:“太妃,不好了一一叶姑姑厉声喝道:“掌嘴!”

那內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跪在门外,一下一下狠狠扇著自己的耳光。

“行了。”太妃站起来走到门边,“说罢,什么事?”

“大將军府刚刚遣人来,说一一说一一说是老將军突然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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