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珏微微一点头,暗示她就是那两个字一私奔。

这对於国公府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何时的事?”

钟离珏想了想:“就是好多兵围大將军府的那一日。”

那不就是莫星河被抓的日子。

莫星河带著昭懿公主离开大將军府,眼看著就要出城了,昭懿公主非要回宫。

莫星河就遣了几个心腹离开。

看样子就是那时候將十二姑娘带走的。

男人,对女人未必在意,但对自己的血脉还是在意的。尤其是他自认“金贵”的血脉,更是要拼死命护著。

也不知去了何处。

“我祖母祖父悄悄发了丧,对外只说十二姐孝顺,思念二伯得了急症,匆匆去了。”

桑落有些晞嘘。

钟离珏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焦土:“桑大夫,其实我是来辞行的。”

桑落望了一眼她身边的包袱:“你要去哪里?”

钟离珏垂著脑袋,用鞋尖剐蹭著地上隨手写的字,语气侍奉悵然:“十二姐一走,二房守孝三年,他们不能谈婚论嫁,就轮到我了。”

桑落张了张嘴,想替她出出主意,可她深知这种高门大院的婚姻,从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钟离珏抬起头来看她,眼晴红红的:“太医局有女医,太医学院能收女学生,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真想跟著你学医啊......”

说著说著,一滴眼泪掉下来,

桑落抓起袖子替她擦擦眼泪:“日子还长,总有机会。你离开京城,准备去哪里?”

钟离珏突然叉著腰,仰天“啊”了一声,好似满心壮志:“我要带著我那些书,去天涯海角看一看。从南走到北,从西走到东。”

“那你娘呢?”

“我娘说只要我按时送信回来,知道我活得好好的,她就放心了。我就跟她说,已经拜託了你时常去替她瞧病,我的信会送到你这里,”说著,她从包袱里取出厚厚的一信,塞到桑落手中,“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按时送回来......我娘,就拜託桑大夫了。”

“你娘的病,我会亲自看,你可以放心。”桑落收下了信,丹溪堂烧毁,她手边没有现成的药,只得从隨身的药箱中取出常备的药瓶,又找来几张纸,写下几个出远门常用的药方,塞进钟离珏的包袱里,“这些有备无患。无论到哪里,都让人报个平安。”

钟离珏张开双臂,將桑落用力抱了一下,在她耳边说了一声谢谢,就挎著包袱大踏步地离开了次日。

是桑林生和桑子楠流放的日子。

桑陆生和桑落备了好些银子和吃食去送行,

远远地就看见一队衙役押著披伽带锁的桑林生和桑子楠缓缓走来。

父子二人形容憔悴,步履购。桑陆生见状,眼圈立刻红了,快步迎上去,將准备好的银钱塞到领头的衙役手中,恳切道:“差大哥,行个方便,容我们说几句话。”

衙役推开了银子,说是赵大人发过话,要多多照顾一下桑家人,他看看天,又道:“就是要快些,否则赶不上天黑了住店。”

桑陆生连声感谢,將包裹塞进兄长桑林生怀里,声音硬咽:“大哥.子楠这里面有些吃的和银两,路上打点·此去路远,你们——多多保重!等到了地方,想法子送信回来。”

桑林生老泪纵横,连连用力点头:“二弟—是我对不起你们,幸好你们未被牵连,尤其是桑丫头,能有今日当真是圣人和太后圣明......

“圣人和太后一定也知道,我们是被莫星河利用的。”桑子楠说得很是忿然:“莫星河当真该死!”

桑落冷冷地看著他,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冷意:“堂兄,莫星河让你在药中加量时,你当真毫无察觉?毫无疑虑吗?那你来丹溪堂时,要走的那一瓶药,又给了谁?”

有些话,非要她挑明吗?

若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太后怎会放他们父子一马?

“我......”桑子楠身体一颤,瑟缩著退了一步又一步,头垂得更低。

桑陆生拉了拉桑落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今日一別,或是永诀,何必再添不快?

就在这时,柯老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先是对衙役拱拱手,然后凑到桑林生面前,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问:“桑老哥,临走前,我有一事憋在心里许久,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桑林生茫然地看著他。

柯老四问道:“你们桑家那首“升喜盒”的歌,调子怎会和晏家军的歌那般相似?你们桑家祖上,莫非与晏家有什么渊源?”

桑林生闻言,愣了一下:“渊源谈不上。我家祖上是守尸人,晏家军每次有將士阵亡,我祖父和父亲就会去替他们敛尸。后来,祖父去世,父亲为了养活一家老小,没法子,才入了阉官的行当。那歌,兴许就是那时候听多了,不知不觉就记下了,后来觉得调子顺口,就改了词———"

他嘆了口气,看向桑陆生:“这事,你恐怕都不知道。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都是下九流的行当·——”

刀儿匠挣得比守尸人多一些。

毕竟內官们的“根”在这里。

柯老四听罢,愣著感慨道:“缘分,当真是缘分啊!”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別离。

衙役抬头看了看日头,催促道:“时辰不早了,该上路了!”

桑陆生与桑林生兄弟二人再次抱头痛哭,互道珍重。

桑子楠终於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桑落。阳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依旧是他记忆中清冷的模样。

目光滑过她乌黑的髮髻,那里簪著一枚简单的木珠簪子,珠子上刻著一个“顏”字。

他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和疼痛。他曾省吃俭用,买了一支觉得配得上她的银步摇,却连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更別说亲眼看到她戴上了。

衙役已经开始推操著他们前行。

桑子楠跟跎了几步,回过头,双眼通红:“小落!顏如玉他也要充军了!西北苦寒,生死难料!你怎么办?难道你要等他一辈子吗?”

桑落闻言,却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明朗而洒脱,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问题。

“等他一辈子?”她重复了一遍,语气轻快,带著几分戏謔,“谁说的?谁规定我要等他一辈子?”

她朝前走了两步,看著桑子楠错愣的神情,清晰地说道:“我是那种会苦哈哈守著寒窑等男人的蠢女人吗?”

桑子楠愣住了,桑陆生和柯老四也都愣住了。

“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桑落指向城门之內的那一方天地,“太医局一堆事等著我接手,太医学院的教程还得我亲自擬定,天下有多少女子等著这条学医的路我忙得很。”

她的目光坦荡而坚定,没有丝毫偽饰或勉强:“至於他?若他能从西北活著回来,若他那时还想来找我,而我恰好也还看得上他,那或许—还能再续前缘。”

“若他回不来,或者变了心,那便就此別过,各自安好。”桑落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世间快乐有趣的事,如此之多,难道我非得挑个男人,生娃织布过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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