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车还那么多,一辆跟着一辆,这会却不见过来一辆?

不出意外,应该是大车爆了胎,又出了车祸。而且十有八九,撞的是对向的车,把路给挡住了。

恰恰好,这又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等交警来,怎么也得半小时。

也怪自己这张嘴,跟开了光似的?

骂骂咧咧的,老汉又拿出手机拔号码,响了足有七八声才接通。

“老板,有煤车出车祸了,路堵的死死的,不知道多久才能修好。”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会:“让你徒弟拍几张照,给我发过来!”

人家是老板,人家说了算,老汉努了努嘴。

徒弟熄火下了车,拿着诺基亚站在路中间。车祸现场不远,就二三十米,一辆煤车斜横在路中间,煤渣撒了一地。

再往前,是看不到尽头的车龙。回身再拍,依旧看不到头。

“喀嚓喀嚓”七八张,徒弟一骨脑的发彩信。

但然并卵,全是灰的。

“蠢货,这地方这么荒,哪有那么强的信号?”老汉张嘴就骂,“你不会一张一张的发?”

徒弟连忙照做,但依旧很慢,快一分钟才发过去了一张。

“路开了打电话!”

然后“嘟”的一声,手机挂了。

老汉哼了一声,装起手机。然后,肚子又开始“咕碌碌”的叫。

他按着肚子,骂了一句“狗日的”。

要不是老板催的急,他们压根不会被困在这,至少会在张家口吃顿饭。

现在倒好,就出京到延庆时吃了碗面,但那会是十点多,这会都快六点了。

想不起来时还不觉得,但看着窗外的车龙,再看看落到山尖的太阳,肚子逾发的饿。

恰好,前面的本田商务车门一滑,两双脚踩在踏板上。

一男一女,但没下车,坐在车里探着身子。然后一个啃猪蹄,一个啃鸡爪,骨子渣子“唰唰唰”的往车底下掉。

好了,之前只是饿的难受,现在是饿的发慌。

“咕咚”,吞了一口唾沫,老汉拍出钱包:“去,买一点。”

“啊?”徒弟愣了一下,透过车窗看了看,“看着挺有钱?”

“你管他有没有钱,老子是拿钱买,问一问又不会死?”

挨了一脚,徒弟讪笑着下了车。

前车挨着后车,听的清清楚楚,徒弟说是要买吃的,坐驾驶位上的小伙点了一下头,又往里指了指。

听意思,东西还挺多。有熟食,有面包,有饮料,还有方便面,甚至能烧开水。

再看车牌:鲁b,估计是去内蒙旅游的。

往车里瞅了瞅,徒弟扯着嗓门:“师父,你吃什么?”

开坑的时候很少生火,一天三顿都是冷玩意,他们都快吃吐了。

老汉舔了舔嘴唇:“泡碗面,再来个蹄……”

话音未落,车后传来一声惊呼:“咦,有吃的?给我们也买一点,我加钱……”

就是紧跟着他们的那辆丰田越野,话都还没说完,人就跑了过来,还不少,三男一女。

你加个逑?

手快有,手慢无,搞不好得饿肚子,老汉哪能坐得住,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脚刚踏地,一个男的从他面前跑了过去。老汉连忙关上车门,手将离开把手,脚还没迈利索,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

像是被车撞了一样,人当即被扑到在地,老汉还在发懵,“喀嚓”,一只亮晶晶的银手镯戴在了手腕上。

前面的更快,拿猪蹄的一揪徒弟的头发,拿鸡爪的两只手已锁住了徒弟的右臂。身后跑来的特勤抓住左手,脚往漆盖弯里一踏,“噗通”一声,徒弟就跪了下去。

上铐,封嘴,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

师徒两人瞳孔急缩,才反应过来。

完了……

老汉一个激灵,刚要给徒弟使眼色,一拳就砸了过来。

“押上车,分开审!”言文镜冷着脸,甩了甩手腕,“去请林老师!”

林思成下了依维柯,又进了金杯车。

突然间,那辆爆了胎的煤车莫明其妙的补好了胎,如长龙般的车流缓缓的移动起来。

商务在前,金杯车在中间,再往后是丰田越野,再往后是依维柯。

但车队并没有调头回京,而是顺着海张公路继续向北。

大概半个小时,车队稍停了一下,林思成下了金杯,又进了商务。

……

特制的车辆,座椅全钢,铐、镣一应俱全。

老汉的四肢被锁死,脸如死灰,两只眼睛直往外突。

他知道抓他的人是警察,却不知道是哪的警察,更不知道,是哪件事犯了。

但怪的是,上了车之后,既没人问,也没人理,就当他不存在一样。

又不是没犯过案,又不是没蹲过监,第一次见这么奇怪的警察?

正惊疑间,车子一停,“哐”的一声,驾驶位后面的隔板被拉开。

前后五位,有高有矮,有壮有瘦。其中的四个年纪都不小,少说也有三十多四十多,唯有一位,脸嫩的能掐出水。

更怪的是,就是这个最年轻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但气势很足,不急不燥,沉稳自如。

不知道警察玩的是什么把戏,老汉低下了头,一动不动。

又是个老炮?

林思成叹了口气: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于支队哄着似的带他来?

懂文物,懂盗墓,懂心理,懂微表情,把他带过来,一个人能当四个专家使。

这样方便顺手又专业,还不用付工资的牛马,到哪里去找?

暗暗感慨,他伸出手,撕掉了老汉嘴上的胶布。

即便早有论断,林思成还是看了看他的脸,脖子,以及手。

“腿老大,幸会!”

“腿”指腿子,即挖坑、开井、下墓、起货的头目。

老汉心里一跳,默然不语:你他妈诈我?

“你是不是在想,我在诈你?又在猜,我们是哪儿的警察,又为什么抓你,以及,到底是那件案子犯了?”

“甚至于,还在给自己鼓劲:不管是哪一件,不管是哪的警察,今天都咬死不开口?没关系,咱们一件一件来!”

说着,林思成翻开了文件夹:“银质虎钮,清代刻满文‘管旗章京’印,国家一级文物。金托嵌东珠,珠心钻金文‘天’字金代公主金饰,国家一级文物。”

“鞍桥錾缠枝莲,嵌狼睛石,元代驸马鋄金银马鞍,国家一级文物。清代丰镇厅驻防骁骑校兵符,国家一级文物……”

稍一顿,林思成合上文件夹:“算了,一件一件的说也麻烦,一起算个总账:十七口箱子,一级文物二十九件,二级文物五十七件,三级文物八十二件……你自己算算,能判多少年?”

“我不知道!”老汉咬紧牙关,“我只是个送货的?”

“送货,你自己信不信?”林思成笑了笑,“你说你不知道,但金炉斋的盛老板肯定知道。”

老汉愣住,心脏“咚咚咚”的跳。

这伙警察知道,这些货是从哪来的?

暗忖间,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对面年轻人的手腕里,缠着一串念珠。

这是金炉斋的货,而且是自个转让给盛庆丰的。

关键的是,今天早上他才见过:就是到了金炉斋,敲后门敲不开,他转到前门。

当时,门口站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穿西装的拿着这串珠琏,正对着太阳看。

当时自己还想,这莫非是个傻缺:这是玉珠,又不是玉壁,你照着太阳能看出个锤子。

但为什么在警察手里?

突然间,仿佛福至心灵,他猛往后一靠:张大了嘴。

这个人他不认识,但坐在他身后的,不就是早上金炉斋门口碰到的,对着看珠子的那三个人当中的保镖?

对面这个人……是那个台湾佬?

“杨老大,想起来了?”林思成笑了笑,“也是巧,刚查到金炉斋,你就送上了门?”

“所以,你还是交待吧,你不交待,盛老板也得交待。一时半会,他也不敢出卖老板,只能全往你身上推。到最后,你得把大半的罪都扛下来……”

“这样一来,你帮了老板,帮了盛老板,也帮了徒弟:他那么年轻,老婆那么漂亮,娃还那么小,正好少蹲几年……”

老子扛个屁?

老汉暗暗骂着,依旧咬着牙关。

要那么容易交待,前些年的牢不是白坐了?

“看来杨老大不信邪?”

林思成拉开商务车的窗帘,指了指外边:“你好好看,我们这是去哪?”

除了京城,还能去哪?

正暗忖间,老汉突的一怔愣。

一幢不高的楼,楼顶上亮着彩灯:张北宾馆?

警察没有回京城,而是在往北。

盛庆丰交待了,把收货地址告诉了警察?

但不对。

这一路上,老板至少打了十个电话,每次都像挤牙膏,往前推一点。

先是马驹桥,然后马坊,再然后张家口,再然后张北。再再然后,又是化德?

包括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老板在哪收货,盛庆丰怎么知道?

正猜忖间,耳中传来年轻人的声音:“杨老大,现在知道我们去哪了吧?锡林郭勒,浑善达克!”

“沙坑不好挖吧?”

稍一顿,林思成往后靠了一下:“爱新觉罗·雅图,皇太极嫡女,孝庄长女,顺治长姐,康熙的姑姑……固伦长公主,兴平长公主,大清开国长公主……这样的人的墓,你也敢盗?”

林思成的语速不快,声音很轻,但就像是炸雷炸在了耳边。

脑袋里“嗡嗡嗡”的响,老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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