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心领神会,脸上浮现出同样幽深难测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陈相高见,洞若观火。天有不测风云,军中有偶然疏失,再正常不过。”

“关键在於火候的拿捏。只需让这场仗打得足够艰难、足够漫长、付出的代价足够惨重————那么,无论最终是胜是败,他二人都必然元气大伤,遍体鳞伤。”

“若惨胜,则功劳大打折扣,过错暴露无遗,朝野自有公论;若不幸大败————那更是自陷死地,万劫不復。”

“到了那般田地,需要有人出来收拾残局、稳定朝纲、重整山河之时,这擎天保驾的重任,除了你我这般老成谋国、顾全大局的栋樑之臣,还能指望谁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笑容里,淬链著顶尖政客的冷酷、老辣与精准算计。

他们无需亲自下场搏杀—一那不仅有失身份,更容易引火烧身。

他们只需在命运天平微微摇摆的关键节点,看似无意地轻轻加上一枚筹码,或者,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悄悄抽掉一块基石,便足以让那艘本就充满裂痕、

航行在暴风海洋中的战船,在惊涛骇浪中彻底倾覆。

“坐山观虎斗,待其两败俱伤————”

陈少卿目光投向宫门外那沉鬱压抑、仿佛酝酿著暴雨的天空,语气飘忽,带著一丝掌控局面的悠然。

“鷸蚌相爭,渔翁得利————”

郭正低声接道,声线轻鬆得像是在吟诵一首閒適的诗句。

他们,自认便是那最有耐心、也最懂得何时撒网的老练渔翁。

至於关中大地正在燃烧的烽火,以及那在战乱中哀嚎的无数生灵?

在权力的宏大棋局上,这些不过是必要时刻可以权衡、可以接受的代价罢了。

只要最终能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一时的动盪与牺牲,在他们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语毕,二人极有默契地收敛了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瞬间恢復了圣朝宰辅应有的威严与持重,仿佛刚才那番诛心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们微微頷首示意,然后各自转身,走向不远处静静等候的、標誌著身份与权力的官轿。

轿帘无声垂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与窥探。

轿子內部狭小的空间里,两位权臣闭目倚靠在软垫上,脸上再无表情,唯有心中飞速盘桓运算的,是如何在这场由他人点燃的滔天危机中精准出手,火中取栗,將对手的灭顶之灾,巧妙转化为自己权力之路更进一步的坚实阶梯。

洛京的天空,阴云愈发浓重,沉甸甸地压在整个皇城之上。

二十万羽林军,盔明甲亮,旌旗蔽空,如同一道漫无边际的钢铁洪流,踏著震天的鼓点,浩浩荡荡开出洛京巍峨的城门。

队伍蜿蜒如龙,经函谷险隘,沉重的脚步声与金属摩擦声在山谷间迴荡,终於踏入广袤的关中地界。

阳光洒下,精钢甲片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长矛如林,直指苍穹。

这支军队,堪称大周圣朝最华贵的脸面。

士卒多为功勋之后、显宦子弟,自幼习武,弓马嫻熟。

他们身著的鎧甲乃百链精钢,手中的兵刃吹毛断髮,军容整肃,行进间自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与威严。

然而,明眼人只需稍加留意,便能看出这辉煌之下的隱忧。

他们眉宇间缺乏边军那种从尸山血海中淬链出的彪悍与冷冽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繁华、未经沙场残酷洗礼的骄矜之气,仿佛此行並非生死搏杀,而是一场盛大的武装巡游。

中军大纛之下,征西大元帅江行舟与副帅魏泯並轡而行。

二人虽皆顶盔贯甲,气质却判若云泥。

江行舟仅著一袭青衫外罩轻甲,身形挺拔如松,神色平静似古井无波。

他目光深远,不时掠过两侧的山川地势,手指偶尔在韁绳上无声轻叩,仿佛心中已在推演万千兵势,思忖破敌之策。

而一旁的魏泯,则是一身彰显其尊贵地位的金漆明光鎧,甲冑耀眼,却掩不住他面色的沉鬱。

他眼神阴,薄唇紧抿,周身散发著一股难以掩饰的不耐烦与深切的屈辱感,仿佛每一刻停留都是煎熬。

大军行进,速度不疾不徐,严格遵循著每日既定的里程,时辰一到,无论天色早晚,必择险要或水源充足处扎下坚固营寨。

斥候游骑如蛛网般四散而出,侦探敌情,清扫前方,真正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这与魏泯想像中星夜兼程、旌旗所指直扑长安的雷霆之势,简直大相逕庭。

这日黄昏,大军行至一处河谷平缓地带,但见地势开阔,水源便利,江行舟便下令安营。

顷刻间,营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起,壕沟、鹿角、望楼一应俱全,秩序井然。

魏泯胸中积压多日的怒火终於按捺不住,他猛夹马腹,衝到江行舟身旁,语气硬冷,带著毫不掩饰的质疑与不满:“江元帅!”

他刻意用了这正式的军职称呼,强调著彼此的疏离,“我军深入关中已逾五日,每日却只行这三四十里便龟缩不前!

长安危如累卵,陛下在洛京日夜焦心,翘首以盼捷音!如此蜗行牛步,岂不是坐视贼寇势力坐大?

若让那黄朝在长安城外站稳脚跟,加固城防,再裹挟数十万流民,届时攻城,恐需付十倍鲜血!这延误军机的重责,未將敢问,元帅打算由谁来承担?”

他的声音洪亮,显然有意让周围竖耳倾听的將校们都听个明白。

江行舟缓缓勒住马韁,目光从远处蜿蜒的地平线上收回,那里是长安的方向。

他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魏泯,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魏副帅稍安毋躁。我军初来乍到,於关中贼军之虚实分布,皆如雾里看,岂可不察而冒然轻进?”

魏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讥誚的冷笑,声音又提高了八度:“元帅是否谨慎得过了头?我十万羽林儿郎,乃天子亲军,京畿锐旅!

装备之精良,甲於天下!

军中將校,哪个不是出身名门,自幼熟读兵书战策?

再看那贼酋黄朝,不过一落魄失意的落第秀才,侥倖纠合起十万乌合之眾,无非是一群饥寒交迫的泥腿子,手持锄头木棍,有何战力可言?

依末將看,莫说十万大军,即便只遣三万精骑突进,也足以將这群土鸡瓦狗一击即溃,犁庭扫穴,解长安之围!”

他越说越是激动,仿佛胜利已如探囊取物:“当务之急,乃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迅疾兵临长安城下,与城內守军里应外合,一举歼灭顽寇,擒杀黄朝!如此方能震天下不臣之心,彰显我大周赫赫天威!

似元帅这般畏首畏尾,迁延不进,只怕——————非但徒耗国家粮餉,更要貽笑大方,墮了我羽林军的威风!”

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果然引得周围一些同样出身高贵的羽林军將领暗自点头称是,他们脸上也流露出对缓慢行军的不满和对速立战功、凯旋受赏的渴望。

江行舟將眾人神色尽收眼底,却並不动怒,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和,但內里却蕴含著一种歷经沧桑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力量:“魏副帅此言,看似激昂,实则危矣。”

“羽林军固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然久驻京畿繁华之地,实战歷练终究欠缺。军中多为良家子,未经真正血火淬链。骄兵必败,轻敌乃兵家大忌,古有明训,不可不察。”

“反观黄朝所部,”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鹰隼,扫过眾人,“虽是流民匯聚,看似乌合之眾。然,其核心骨干,皆是歷经廝杀、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悍不畏死,战斗经验往往远超我安逸已久的將士!

更兼那黄朝本人,曾有诗成鸣州之才,绝非寻常草莽匹夫,其用兵狡诈诡譎,又深諳煽动民心之道,绝不可等閒视之!”

“况且,”

他话锋一转,指向周围那些虽然衣甲鲜明却已面露疲態的军士,以及远处正在饮马的队伍,“我军千里跋涉而来,人困马乏,体力士气皆需时间休整恢復。

关中之地,如今民心惶惶,敌友难辨。

若贸然疾进,一旦后勤粮道被敌军游骑切断,我军孤军深入陌生之地,倘若中伏,则胜负之数实在难料,届时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眼下之策,正应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为上。先巩固后方粮道,釐清周遭敌情,安抚惶惑民心,同时激励我军士气,待一切就绪,再寻敌要害,以求一击必胜,一战而定乾坤!”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魏泯几乎要气极而笑,声音里充满了刻薄的嘲讽,“等元帅您这般稳扎稳打”到长安城下,只怕那黄朝早已將长安洗劫一空,甚至黄袍加身,僭越称帝了!

届时,你我丧师辱国,还有何顏面回洛京叩见陛下?!”

“顏面事小,社稷安危事大。”

江行舟淡淡回了一句,目光深邃地看了魏泯一眼,“若因贪功冒进,一念之差,导致十万大军倾覆,关中膏腴之地尽陷贼手————那才真是无顏见陛下,无顏见天下苍生!

这泼天的罪责,国势颓危的后果,魏副帅————你,我,担当得起吗?”

最后一句,江行舟的声音並不高,却字字千钧,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魏泯的心头!

魏泯猛地想起离开洛京前,紫宸殿上天子赐剑时那威严无比的目光,以及战败后可能面临的抄家灭族之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到了嘴边的激烈辩驳之词硬生生被噎了回去,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能从鼻腔里挤出一声愤懣的冷哼,猛地拨转马头,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疾驰回自己的部属队伍中,不再言语。

空气中瀰漫的那股对立、不信任与焦躁的情绪,却因此变得更加浓郁、沉重,压在每一个有心人的心头。

江行舟默默望著魏泯那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他心知肚明,魏泯所代表的这种急躁冒进的情绪,在军中,尤其是在那些渴望凭藉军功光耀门楣的勛贵子弟中,颇有市场。

此番远征,內部的掣肘与分歧,或许比前方那號称十万的黄朝敌军,更加隱秘而凶险。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西方长安所在的方向,目光深邃,仿佛要穿透这暮色与千山万水。

“关中门阀,也不知黄朝杀了多少————”

他心中默念,“我已经尽力拖延了——希望黄朝,能杀空关中门阀才好!”

半月之后。

十万羽林大军终於抵达长安地界,旌旗虽依旧招展,兵甲虽依旧森严,但整支队伍的士气,却在目睹眼前景象的瞬间,如同被寒冰冻彻,陡然凝固。

远眺之下,那座曾经龙盘虎踞的千古旧都,已彻底换了人间。

昔日朱漆恢弘的城墙,如今布满刀劈斧凿、烈火焚烧的斑驳伤痕,数段城墙已然坍塌,裸露出灰败的夯土內核,如同巨兽被撕开的伤口。

城头之上,早已不见大周皇朝的赤金龙旗,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面粗麻製成的黄色旗帜,在腥风中狂舞,发出扑啦啦的裂响,仿佛冤魂的哀嚎。

更令人心悸的是,垛口与残破的城楼间,密密麻麻簇拥著身披暗黄號褂的叛军,他们挥舞著五八门的兵器,向著城下耀武扬威,发出野性的嚎叫与嘲弄的狂笑,声浪如同潮水般衝击著羽林军的耳膜。

长安,已然陷落!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朝那狂悖不羈的诗句,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成为现实。

整座城池被笼罩在一片望之不祥的暗黄色调中,仿佛一头被邪异力量侵蚀的垂死巨兽,散发著冲天戾气。

空气中瀰漫著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混杂著一种更深沉的、属於死亡与绝望的腐朽气息。

城郊沃野,如今已成修罗场。

被焚毁的村庄余烬未冷,废弃的营垒残骸四处散落,最触目惊心的,是那漫山遍野、来不及掩埋的累累白骨,任由乌鸦啄食、野狗撕扯。

不少尸骸仍穿著官军服饰或是士子的宽袍,无声地诉说著城破之时的惨烈。

渭水浑浊泛红,天空也仿佛被这人间惨剧所染,显得阴沉压抑。

“长安————丟了?旧都京城————被贼寇占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大周千百年基业————”

“黄朝逆贼!安敢如此!安敢如此啊!”

羽林军阵中,抑制不住的惊呼、质疑与愤怒的咆哮此起彼伏。

这些来自洛京、自幼耳濡目染圣朝荣光的勛贵子弟,何曾想像过旧都沦陷、

逆旗高悬的这一幕?

恐惧如冰水浇头,愤怒似烈火焚心,一种信念崩塌的茫然与眩晕感在军中迅速蔓延。

中军大纛之下,江行舟勒住战马,身形挺拔如松,凝望著那座蒙尘的旧都。

他面色沉静似水,唯有一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隼,寒星般的光芒仿佛要穿透那层诡异的黄色迷雾,洞察城內叛军的虚实布防与士气高低。

儘管早已通过前方斥候的拼死回报知晓长安陷落,但亲眼见证这国殤之景,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几乎实质化的冲天怨气与秩序崩坏后的混乱涡流。

在看清城头那刺眼黄旗的瞬间,魏泯如遭雷击,身躯猛地剧颤,脸上血色顷刻褪尽,惨白如金纸。

他下意识地死死攥紧韁绳,枯瘦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关节凸起,咯咯作响。

前朝旧都沦陷!这是大周立国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是足以写入史书、令千古蒙羞的滔天大罪!

而这一切的根源————那个他不敢深思、却如毒蛇般啃噬內心的念头若非当初朝堂之爭,若非行军迟缓————

巨大的恐惧与悔恨如同无形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窒息。

恰在此时,一群形如鬼魅、衣衫襤褸不堪的人,从附近的断垣残壁间哭嚎著衝出,如同看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连滚带爬、不顾一切地扑向中军,尤其是直奔魏泯的马前。

“魏相!魏公啊——苍天有眼,您终於来了!”

“完了!全完了!长安————长安没了!三天前就没了啊!”

“黄朝那恶贼————他攻破城池后,纵容麾下虎狼之师大掠三日!

皇城宫闕沦为瓦砾,府邸化为焦土,世家园林尽遭洗劫!

皇族宗亲、朝廷命官、士绅名流————被屠戮者尸积如山,渭水为之赤红数日不褪啊!”

“我————我关中千百年门阀世家,更是首当其衝!

黄朝贼子下令淘物”,美其名曰均贫富,实则是掘地三尺,搜刮一切財货!

稍有迟疑或反抗,便是满门尽灭!

我王氏一族上下三百余口————如今————如今只剩老夫这苟延残喘之身了啊!

“还有李家、张家、赵家————关中门阀望族,十室九空!

数百年的积累,祖辈的心血,一夜之间付诸东流!

魏公!

您————您为何迟迟不来啊!

若是大军早到十日,不,哪怕早到五日!

长安或许可保,我关中世家何至於————何至於遭此灭族之灾啊!”

这些侥倖逃出生天的门阀遗孤、落魄官员,匍匐在地,叩首泣血,哭声撕心裂肺,字字句句都浸透著家国沦丧的极致痛苦。

他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个人家破人亡的悲剧,更是皇纲坠地、神器蒙尘的惊天噩耗!

每一句哭诉,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狼狠烫在魏混的心尖上。

魏泯听著这血泪交织的控诉,尤其是听到关中门阀几乎被黄朝连根拔起,这其中包含了他魏氏家族在关中的大量分支、姻亲、门生故吏,是他权力根基,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胸口如同被重锤猛击,气血翻腾不止,那股腥甜之气再次涌上喉头。

他仿佛能亲眼看到,流寇叛军的铁蹄如何踏碎他魏家的庄园,族中子弟如何在屠刀下哀嚎毙命,数代积累的財富如何被劫掠一空————

“噗——!”

终於,积鬱的悔恨、惊惧、愤怒与绝望超出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魏泯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身形剧烈一晃,再也无法稳坐鞍韉,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魏相!”

“快!扶住大帅!”

左右亲隨骇得魂飞魄散,慌忙抢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將魏泯瘫软的身躯扶住。

只见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但一双浑浊的老眼却仍死死瞪著远方黄旗招展的长安城垛,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滔天的怨毒与彻底的绝望。

而自始至终,江行舟都冷静地端坐於马上,宛如风暴中的礁石。

他听著悽厉的哭诉,看著副帅吐血昏厥,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唯有眼神愈发深邃。

江行舟甚至没有立刻下令救治魏泯,而是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做了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瞬间压制了军中因主帅倒下而產生的更大骚动。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越过哭嚎的人群,越过昏聵的副帅,死死锁定了那座被叛军窃据、象徵著国耻的长安城。

局势,已恶劣至斯。

责任,亦清晰无比。

长安既失,平叛之战已转为艰难的收復之战。

內部的纷爭、指责与裂痕,在此刻,必须让位於一个压倒一切的目標一夺回旧都,重振国威!

江行舟深吸一口带著焦糊与血腥味的空气,声音清越而沉毅,如同金铁交鸣,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泣与喧囂,清晰地传遍三军:“全军听令!”

“叛军窃据神京,践踏宗庙,罪孽滔天,人神共愤!”

“即刻择险要处安营扎寨,深挖壕沟,高立壁垒!”

“所有斥候游骑尽出,详探敌军兵力部署、城防虚实!”

“全力救治沿途伤患,收容安抚溃散官兵!”

“三军將士,束甲礪刃,縞素誌哀!”

他声调陡然拔高,一股冲霄的杀气席捲而出,“备战!隨本帅”

“收復长安!”

“收復长安!”

“收復长安!”

肃杀而决绝的吶喊声,如同沉雷,滚过焦土,向著那座沦陷的旧都,发出了最坚定的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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