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大祭
数日后,金阳府。
一阵喧囂,扰人清梦。
“嗯!?”
昨夜刚刚会完各家之主,宿醉一晚的崔绍眉头紧皱,愤愤的自床榻上坐起:“来人!
“大人!”
早在门外恭候的小廝即刻推门而入,端来一盆清水与毛巾。
崔绍没有接过,而是恼怒问道:“怎一回事,这般吵闹?”
“回稟大人。”
小廝苦笑:“是城中在办那神判祭典。”
“神判祭典!?”
崔绍眉头一皱,隨后转眼向外:“不是在八月初一吗,现在才刚五月,他们办个什么?”
既受命前来,那自然做过功课,所以对这神判祭典,崔绍也算得上了解。
这祭典最早可以追溯到百年前,那位神判还为小黄村土地之时,定在八月,为神诞辰,並逐步由村祭发展成县祭,最后更是由清河黄山的地方节日,演变成辐射整个金阳府的半官方节日,连作为金阳的府城都受影响,不能免俗。
在这其中,作为此神拥是,名为同知实为知府,把持金阳军政要权的李慕白功劳甚大,是他一步一步將此神的信仰引入金阳府城,时至今日,那神判祭典的规模,已不比城隍祭典逊色多少。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现在才五月,他办个什么劲?
就算这等大祭要提前准备,也不至於提前三个月之多吧?
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小人就不知了。”
小廝苦笑说道:“总之城內现在到处张灯结彩,各行各业都在准备祭典事宜。”
崔绍眉头紧锁:“那府衙里的官吏?”
“大多都去主持筹备了。”
“哼!”
虽然早有预料,但对如此结果,崔绍心中还是有几分暗怒,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更衣!”
“是!”
换上官服,来到府衙,果然冷清非常,各级官吏不见了大半,都去主持筹备那神判祭典了。
崔绍冷眼,却无表示,自顾坐下,阅览公文。
因为那金阳府君的放任,这些年神判庙的信仰不断做大,宋氏李氏等拥是的实力也不断增强,尤其是李氏之主李慕白,文武双全,智勇过人,手段更是高明,早在十几年前官晋五品之时,就逐步架空了前任知府陆景瑞,实掌金阳军政之权。
如此十几年经营下来,其势力更是根深蒂固,又仗那神判庙之势打压各大世家,上揽权柄,下收民心,在金阳府百姓之中,有“李青天”之名,甚至民间还编写了不少戏目小说,都是他与那位罚恶判官审阴断阳,智破奇案,武斗妖魔的故事。
对方如此根基,自己初来乍到,正面相衝,殊为不智。
崔绍很清楚这点,所以未有新官上任三把火之事,到任后的几天他都在会见金阳各大世家之主,准备来一手驱虎吞狼之计,挑动他们与李氏宋氏的爭端。
但那些世家之人,也不是轻易角色,尤其是那些老狐狸,个个奸猾似鬼,面上满口答应,实际动也不动,个个冷眼旁观,也想坐收渔翁之利。
这直接让崔绍卡在了任上。
不是他没有手段,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地方世家不给予支持,金阳大权又被李慕白牢牢掌握,他一个初来乍到的知府,手中无权可用,手下无人可调,纵有惊天智慧,也是无可奈何。
想要破局,必须借力!
力在何方?
世家,豪强?
金陵,州府?
还是三教,道释儒法?
崔绍心中,思绪万千,却无一点灵机。
另一边.—
“困兽犹斗尔!”
清业寺,后山亭。
还是那白眉老僧,还是那少年道人。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一棋盘,正在落子博弈。
“觉察危机,想借这金阳生民之力突破桔,独立成神嘛?”
“金阳府中,他善信眾多,又有非常手段,纵无正宗法门,也可强行突破。”
“但如此结果,最多不过一个五品神位,依旧是垂死挣扎!”
“金阳府君,依旧放任,是要置身事外,还是另有图谋?”
“不管如何,他已动作,那我等也不能旁观,不然困兽之斗也能造成杀伤。”
“且派人去助新任知府崔绍一臂之力,由那李慕白开始下手。”
“此人掌金阳军政大权,乃是那宋襄手中一枚关键棋子,只要对他下手,宋襄必定有所反应。”
“他若反,潜龙便能借势兴师討伐,他若不反,我等就徐徐剪除他羽翼!”
“妙哉!”
话语之间,棋子落定,一僧一道,冷眼含笑。
世间痴愚者,大多都为庸碌之辈,能凭自身而登高位者,无不有大智慧,大谋略。
所以,他们没指望潜龙之谋能够瞒住对方。
但瞒不瞒得住,对局面並不影响。
因为这是阳谋!
看穿又如何,你能破局吗?
这金阳之地,已成潜龙爪中之物。
你反,要死,你不反,也要死!
前者快一点,后者慢一点,除此之外没有差別。
所以数日之后,金阳城中,处处张灯结彩,都在搭楼建台,准备那祭典事宜。
府衙內,后堂中,崔绍仍在阅览文书。
“助力已来,如今欠缺,只一机会!”
“殿下欲行大事,必须名正言顺,尤其是这金阳首战,若无名义便妄自兴师,那不仅会落一个官逼民反的名声,还会让各州各府人人自危。”
“所以要对那李慕白下手,必须先寻其不法罪状!”
“但此人做事,滴水不漏,单凭这些罪案卷宗,根本抓不住他之把柄。”
“此人要害,还在那神!”
崔绍眼神一凛,隨即放下卷宗,抬眼望外,喃喃自语:“要出去走一走了!”
如此这般,又是数日。
官道之上,车水马龙,甚有几分拥堵。
正是往“神判庙”之路。
崔绍揭开车帘,只见道路两旁,每隔一段便有供台,台上供有神像与香烛。
这神像各有不同,有辟邪迎福的福魁,有升冠击庆的禄魁,有松鹤康寧的寿魁,有雄鸡御宝的禧魁,有正气浩然的判魁,有子孙满堂的子魁,有秉笔执簿的文魁,有背刀负剑的武魁·—.
诸多神像,各有不同,各掌权柄,各享香火。
诸多行人,行於两旁,为其奉上香火,又往前方而去。
再看车马,已然拥堵,崔绍眉头紧皱,隨即果断动作。
“下车!”
走下马车,向前而去,更是人山人海,似乎金阳府內的神判信徒都匯集到了此处。
“时日未到,便有此势?”
“这一次的祭典—”
崔绍看在眼中,记在心中,不作言语,继续向前。
如此这般,不知多久,才隨大流来到那神判庙前,本该幽静的庙宇如今一片喧囂,道路两旁,黄旗招展,就连草木山石,都张灯结彩做以装饰。
崔绍来到山门之前,只见大量头绑黄巾,身穿黄袍的神判庙祝与弟子力士,正在布置庆典祭仪,两行杏黄令旗,沿著青阶而上,自从山脚一直排布到山顶。
其中,山脚,山腰,山顶三处,更是设有诸多供台,台上供奉神判庙內的诸神像与眾灵位,恢宏壮观,气势磅礴。
见此景象,崔绍站住脚步,隨后果断回身:“走!”
“啊!?”
相隨而来的小廝一证,不知道自家公子玩得哪儿一出,好不容易从金阳过来,结果又在庙前转身。
话虽如此,但为人奴僕,也不敢多做言语,只能老老实实隨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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