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当天,宋家的下人都在忙著扫房、祭灶王、採办年货等。瓜果、、肉都要准备起来。

本来往年的腊月二十三,京都各衙门都要封印停工,官员们开始放年假,不再处理公务,但今年特殊,往后挪了两天,要二十六才放假。

宋亭舟在衙门办公,阿砚跑去和同窗玩,常金在老家,连雪生和小辞都不在,孟晚头回觉得冷清。

为了不让自己像个空巢老人似的,他跑去坊给大家发年货,顺便將上月和这月的工钱都结清了,让大家过个好年。

从家里准备的年货中拉出一车东西来,再叫黄叶点出两箱铜钱,这是前阵子特意从钱庄换的,过年给下人发喜钱用。除此之外,还有孟晚找匠人打的金瓜子、银生,都是一箱一箱地在库房里备著。

明天就要放长假了,坊里的工人都在加班加点地做工,这批货年前就要铺上。

孟晚去的时候大家在收尾,针工房里一筐筐晒晾好的都见了底,做好的娃娃堆成几座“小山”。所有成品娃娃几乎都带著红色元素,简单的布蛇戴著红帽子,更复杂些的白面娃娃穿著红衣裳、红裙子。

针工房里烧著地龙,大家各自给自己准备了厚厚的蒲团,坐在地上缝製娃娃。布上的纹是事先绣好的,所以这会儿大家只需要缝製、塞满就好。

帐房的眉娘也在帮忙缝製娃娃,只不过她手慢,旁人一刻钟就能缝出来两只,她有时候一只都缝不完。

孟晚进去的时候见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忙活,便没有声张,叫家里的下人在前院卸了车,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这一等,坊的小工们尚且没有做完活计,先等来了聂知遥。

“我就猜你没准不在家,先叫人打听了之后才来找你的。”聂知遥穿了身藕色的袍,外罩的皮毛是去年的旧皮子,但依旧暖和,他带来的緋哥儿穿著火红色的狐皮斗篷,倒是崭新崭新的。

“小叔叔,谢谢你给我准备的衣裳。”緋哥儿比阿砚大半岁,一年多没见,他个子抽条不少,有了些大孩子的样子,再加上他性子乖巧,行走坐臥自有规矩。

孟晚轻抚他被风吹红的小脸,“不客气,你喜欢就好,一会儿小叔叔再送你一些娃娃玩,想挑几个都行。”

聂知遥挑眉,他打量了一番坊里的环境,“你动作倒是快,说办就给办上了,可想好怎么售卖?”

“原先是有一点想法,后来又觉得不成,这不是想等你回来听听你的意思吗?你可知道娟人?”孟晚曾写信和他提起过义学和坊之间的事。他见了聂知遥,便忍不住將他带到前院会客厅去,与他详细商议起来。

聂知遥从小在盛京长大,聂家又是不差钱的皇商,富贵圈子里的事他都知晓,当即脱口而出:“自然是知道的,娟人精巧,绣娘们最少半个月,最长三个月,才能做出一只娟人来。价格不菲,寻常百姓不会去买娟人,通常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娘、小哥儿喜欢。緋哥儿也有两只,小时候最爱,这两年兴致就不高了。”

孟晚颇觉扎心,他儿子如今还搂著一堆娃娃睡觉。

“蚩羽,去取几个娃娃来。”孟晚指使蚩羽。

因为临近过年,坊这一批娃娃有一大半都以蛇为主。虽然是蛇年,但蛇在人们的刻板印象中可没有兔子、狗、猴子之类的可爱。但坊的蛇娃娃眼睛被黑白两色线绣得大大的,身子胖乎乎的,有些还穿著迷你的对襟褂子,上头绣了福字。

还有一半便是模仿娟人做的人形娃娃,一共两种,一种是抱著锦鲤的传统侍女娃娃,出自顾枳茹之手,另一种是孟晚画得q版小人,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小巧的嘴巴,没有鼻子,身上穿著布长裙。

两种人形娃娃的衣裳都能穿脱,头髮是用黑色丝线做的,又长又黑,虽然没有真发柔顺纤细,却也甚为別致。

“呀!好可爱。”緋哥儿惊呼,却没有上手去摸,只是凑到旁边去看。

“拿去玩,小叔叔送你的。”孟晚直接將三种娃娃各塞给他一个,让緋哥儿拿著玩。

緋哥儿却只挑了个较为稀奇的q版娃娃,“小叔,我要一个就好了。”

孟晚:“……”又是为別人乖巧听话的孩子,所感动的一天。

聂知遥把娃娃放在手里揉捏,稍作思索:“你这东西做得真是精巧,但只占个稀奇,若论精秀,比不得娟人。而且最要紧的是,你是要大批量地缝製……”

娟人之所以受贵族女娘追捧,便是因为稀奇。东西少,卖得贵,才够得上她们的身份。东西不稀有了,兴致也就不高了。

这些话聂知遥就是不说出来,孟晚也懂。

“娃娃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让它追赶娟人,两者走得不是一条路子,你可知这娃娃的成本多少?”孟晚问道。

聂知遥捏著手中的人形娃娃:“体积小,用得不多,布料用的是精软细,应当比普通细布贵上两百文,六百文一匹。从这娃娃的大小看,一匹能做四十个左右。”

孟晚点头,说了个准確的数字:“四十三个,一个约莫十四文的布料。剪裁、刺绣、缝製,她们的月钱暂且都是一样的,一两银子一月,缝製每人日產六十个左右,每个娃娃小工成本不到一文钱。”

“那这便有十七文左右了。上头的刺绣不多,寻常绣娘便可,针线耗费也不多,加上小工的月钱、做头髮的丝线和损耗等,一个娃娃……成本大致二十文?”聂知遥算完之后自己都惊讶了,他再次將精巧的小娃娃捏在手里,终於知道孟晚的自信源自何处。

二十文一只?能做,能大做一番!

孟晚理所当然地嘱咐聂知遥:“你这两日帮我看看店面选址,若是找不到,便暂且在工坊这边卖,或者批给小贩。”

“你自己完全可以打理坊,真的要分我一杯羹?”对於这明显稳赚不赔的买卖,虽然孟晚在信中已经和他提及过了,聂知遥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估摸著后头也快完工了,孟晚站起来很没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坊本来就只是我为了义学的那些孩子找的出路,驛站那边就已经够我忙活了,我不是神,没长八只手、六个脑袋,贪多嚼不烂。”

不论什么时候和孟晚谈话,聂知遥都十分佩服他清醒理智的姿態,“既然你信任我,那我这就去著手打听了。”

京中也不都是困於后宅的夫人夫郎,有本事的不在少数,聂知遥自小在盛京长大,很多小道內幕比孟晚知道得多,也更知道要怎么在盛京撕开一道小口来,曾经或是不敢作为,如今不管是孟晚,还是他,背后都有了仪仗。

“来来来,都过来,东家给大家发工钱了。”

本来谈好的是每月初十发上月的工钱,为了让这些才上工还不到两个月的小工们过年回家更有底气,便往后拖了十来天,也和人解释过了。

义学的孩子这会儿还没来,应该是路不好走耽搁了,年后才能到。当下坊里不算盈娘,共七个女娘、四个小哥儿。比起还有余地可以嫁人的女娘,小哥儿更能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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