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工房里已经收拾乾净了,盛放的筐乾乾净净的摞在角落里,这两月用的碎布头收集起来两筐,做好的娃娃都被送进仓库里,这会儿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屋子里等著发月钱,眼神激动又忐忑。
蚩羽把盛放铜板的箱子往地上一堆,开了箱子后里面都是串成一串的铜钱。
“眉娘,来,你过来念名单。”孟晚从这群小工里叫出眉娘,这小姑娘不愧是人牙子家里的,比別人都稍微胆大有眼色,性子也活泼。
眉娘小脸一红,站出来接过孟晚手里的帐本,上面都是一样样记录好的。
她清了清嗓子,“言哥儿,上工一月二十三天,工钱工一贯零七百八十二文。”
言哥儿是坊招人后第一个上门应招的,在这儿干得时间越久,反而越踏实,这会儿他激动地走向前去。
孟晚自己拿了个小凳子,就坐在钱箱后面,亲自从里面挑出两串铜板,又从箱底捡出两个小串的,和八十二个散铜板,一併递给他。
言哥儿不敢接著,“东家,我是一贯並七百八十二文,您这……好像给多了。”
孟晚眉眼一弯,將沉甸甸的铜钱掛在他手腕上,“说了咱们年前人少,你们都辛苦了,每人多发五百文的辛苦钱,一共两贯零二百八十二文,点点看对不对。”
“不……不用点了,谢谢东家,给……给您拜个早年。”言哥儿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他家境不好,家里阿爹常年吃药,一家子靠著他爹摆摊卖包子挣钱,他和妹妹在家帮忙包包子,自己却捨不得吃上一个,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两片肉。
如今手里这两贯钱,不算他阿爹的药钱,已经够他们一家子一年的嚼头了。
“听盈娘说你过年主动留下来当值?等会儿还要领年货,你多领两只鸡回去吧。”执勤孟晚也给加班费,他听盈娘说言哥儿干活实在,手里的活计也比旁人快上几分,便特意关照他一番。
言哥儿已经说不出话来,抱著月钱退到一边。
眉娘见状心里说不出的酸酸涩涩又惊喜,“下一个翠娘,上工一月二十天,月钱一贯零六百八十文。”
翠娘已经见过刚才言哥儿领钱的样子,上前后孟晚果然也多给了她五百文。
等所有人的工钱都发完,又该轮到年货了。
年货放在前院,都在板车上放著,孟晚掀开盖布给她们看了一眼上头冻得结结实实的肉。
“每人五斤猪肉,一只鸡、一只鸭,这会儿不给你们卸下车了,你们几个年纪还小,拿著这么多钱回家不安全,我叫蚩羽驾车送你们回家,都回去安心过个好年,年后初八再回来上工。”
“谢谢东家!”眉娘嗓门最大,带著少女娇憨烂漫的活力,格外討喜。
她家离坊最近,马车停到她家巷子门口,她揣著铜钱大声嚷嚷,“爹、娘,快出来帮我搬东西!”
一嗓子將左邻右舍都喊了出来,见停在她身边的板车上堆著鸡鸭猪肉块,均都新奇,“古家怎么买这么老些鸡鸭?年货也不必备这么多吧?”
人牙子和儿子今天也在家,蚩羽见古家出来人,从板车上取下来一条肉交给人牙子,又取了鸡鸭各一只递给他儿子,交代了一句:“都是东家给工人发的年货,眉娘是帐房,比別人早一天去上工,初七就得到。”
孟晚特意让蚩羽去,交代他每送一个都故意说上两句,就是堵住那些胡乱猜测的邻里嘴巴。
蚩羽说完就走,眉娘的哥哥都听愣了:他妹真成工坊帐房了?还正经收了年货回来?比起还在念私塾的哥哥,这个家反倒是妹妹先成人了?
“爹!你快帮我拿著点,我这工钱太坠人了,拿著手疼。”眉娘神气地使唤古牙子。
古牙子看她这嘚瑟样就好笑,但闺女挣钱回来是好事,“成,爹给你拿著,晚上给我闺女挣回来的鸡燉了,给你好好补补。”
两大串铜板掛在手腕上,一家子提著年货热热闹闹地回了家,剩下一群看傻眼的邻居。
眉娘家境不错,周围住的人家也都是吃喝不愁,家里做点小买卖的,她们尚且难以置信。
其余如住得偏远,家境不好的言哥儿,上了两月工,回家又是拿钱,又是有人专门给送年货的便更招人眼红了。
“言哥儿,你去那个坊年后还招人不?你看我家你二妹能不能也跟你去?”有人直接跑去言哥儿家问。
言哥儿为难地说:“我们东家说年后人就够了,暂且不招新人。”
那人闻著言哥儿家里的肉香味儿,磨蹭著不肯走,“你就帮婶子问问吧,不求挣你这么多,一月八百……五百也成啊!”
“张婶,不是你说我哥在外头早出晚归干得是下三滥的活计吗?咋还让你二闺女也去,不怕她叫我哥卖了啊?”言哥儿妹妹从厨房跑出来,叉著腰对邻居大婶不客气地说。
“你这丫头,婶什么时候这么说你哥了?”张婶被个小丫头戳破麵皮,闹了个没脸,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只是临走的时候还不死心,“言哥儿,你別忘了啊!等回去的时候记得和管事的提提你二妹。”
“让让,扫地!”言哥儿妹妹提著笤帚扫张婶脚跟。
“这孩子怎么这样的!”
等人出了门,言哥儿妹妹將大门“砰”的一关,小跑著回屋去。
“天天在背后嚼舌根,还当咱们不知道呢!哥,你可別听那老货瞎说,就是坊缺人也不让她闺女去!”
房內传来轻咳,“咳咳……言哥儿,你们东家是个好心人,可要好好给人家干活。”
“阿爹,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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