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要玩就玩大的(6000字)
现在机会来了!
王洲擦油的手顿住了,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作坊里那几台锈跡斑斑、隨时可能罢工的老爷机器,再想想在钱广发手下受的窝囊气和剋扣,一股热血直衝头顶。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油壶,悄悄给几个平日里关係好的、手上確实有活的老师傅递了个眼神,钱广发此刻正焦头烂额他刚把凶神恶煞的催债人勉强应付走,就听到作坊里工人们压抑不住的议论声,一股邪火猛地窜上来。
“都干什么呢!皮痒了是吧?活干完了?”钱广发一脚端在旁边的空木箱上,发出刺耳的噪音,作坊里瞬间鸦雀无声,只有几台破机器还在响著。
他阴沉著脸,目光刀子一样刮过王洲,“王洲,你手底下的人管不住嘴?再让我听见谁嚼舌根子议论別家,这个月工钱別想要了!”
王洲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著钱广发,“钱老板,工钱你上个月还欠著我一块六毛呢。”
钱广发被他看得一室,脸皮抽动,色厉內茬地吼道:“欠你的少不了你的,赶紧干活,一堆皮子等著下料!”
说完,气冲冲地钻进他那间同样油腻腻的小隔间,门摔得震天响。
作坊里重新响起沉闷的机器声,但一种无声的暗流,在压抑的沉默中汹涌奔腾。
第二天。
王洲和另外三个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出现在了陈光明皮鞋作坊门口。
他们看到里面的情景,脚步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走进作坊。
工人们手上的活计没停,但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带著惊讶、探究,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瞭然。
李国胜正检查一双刚下线的鞋面,抬头看到王洲,眉头微挑,庄国栋也停下了和余平的低声交谈,目光扫过王洲几人背著的简陋铺盖卷,心里咯瞪一下,暗道:“来了!陈老板掀桌子的第一步,这么快就应验了!”
陈光明刚从硝皮坊那边回来,裤腿还沾著点黄泥,额角带著汗。
他见到王洲几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沉稳的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们会来。
“陈老板!”王洲的声音带著点紧张,又透著股豁出去的硬气,“王洲,还有这几位师傅,陈师傅、李师傅、赵师傅,我们来上工!”
陈光明目光如炬,快速扫过他们布满厚茧的手。
他认得王洲,钱广发作坊里出了名的手巧、懂机器,另外三个也是附近几个小作坊里公认的顶樑柱老师傅。
“好。”陈光明只吐出一个字。
他抬手指了指作坊角落那几台刚从別的作坊收来的、准备拆解维修的旧机器,“王洲,你懂修机器,带他们几个,把这几台能修的,连夜给我拆下来,有用的零件带走,搬到咱们西头晒场那边去。”
“废铜烂铁也收拾好,还能卖点钱,庄主任,给他们安排一下住处,工具配齐。”他的目光转向庄国栋,“安排人带他们熟悉一下咱们的流水线和標准。”
“明白,老板。”王洲精神大振,压抑不住的激动让他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没想到会如此顺利,陈老板不仅收下了他们,更是直接把重要的整合机器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这信任比什么都金贵。
“交给我!”庄国栋立刻应声,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人才,这才是作坊做大最缺的!
他连忙招呼人带王洲他们去安置、熟悉环境。
王洲几人被带走后,作坊里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几分。
工人们交头接耳,话语间充满了兴奋和对未来的憧憬。
“看到没?连王洲都跳槽过来了!”
“钱老板那抠门鬼,活该留不住人!”
“咱陈老板这儿才是干大事的地方!顿顿有油水,工钱还准时!”
“就是!跟著陈老板干,有奔头!”
李国胜走到陈光明身边,低声道:“陈老板,这王洲手艺確实硬,修机器是一把好手,他们几个一来,咱们那几台旧机器修復的速度能快上不少。
陈光明笑著点头,“这还只是个开始,钱广发、王大海他们不是想看我马力开得够不够吗?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马力全开,余安!”
“哥!”余安几乎是小跑著过来。
“招工的消息,贴出去了?”陈光明问。
“贴了,镇口布告栏、供销社门口、码头公告板,都贴了,按您的吩附,待遇写得明明白白。”余安语速飞快,“这才半天功夫,我估计消息都传到隔壁镇去了!”
“嗯,很好。”陈光明的目光投向作坊外那片被工人清理出来的巨大旧晒场。
“晒场那边抓紧清,地面给我整平实了,庄主任,你盯紧点,小姨父!”
“在呢!”小姨父立刻从帐桌后抬起头。
“准备钱。”陈光明声音低沉有力,“按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几个作坊的估值,准备几份现钱记住,我们是救他们於水火,价码要合理,但绝不能让他们觉得还能坐地起价。”
“明白,帐上活钱够用!”小姨父沉稳地点头。
王洲带著三位老师傅跳槽到陈光明作坊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几家发岌可危的小皮鞋作坊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工人们麻木的表情下,是再也压抑不住的骚动。
王洲的离开像抽走了主心骨,剩下的工人眼神飘忽,手上的活计明显慢了下来。
角落里,那个给王洲报信的小子又被几个人围住,急切地追问著庄家村招工的具体细节。
“三十二块保底啊—·还包吃住顿顿有油水—
“王洲哥都去了,肯定假不了—”
“钱老板上个月工钱都还没结清呢—”
议论声虽然压得低,却像无数只蚂蚁啃噬著钱广发的神经。
他躲在油腻的小隔间里,听著外面喻嗡的议论,脸色铁青,心慌意乱。
他刚送走一波催债的,口袋里空空如也,连买劣质胶水的钱都要赊帐。
王洲一走,剩下这几个歪瓜裂枣,別说保质保量,能把机器开动就不错了。
王大海作坊气氛更加诡异。
王大海是个脾气暴躁又疑心重的人。
王洲跳槽的消息传来,他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在自己窄小的作坊里来回步,眼神阴势地扫视著仅剩的五个工人。
“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敢动歪心思,想学王洲那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老子打断他的腿!”他恶狠狠地咆哮著,“他陈光明有什么好?不就是仗著有几个臭钱?你们跟著我王大海这么多年,我亏待过你们吗?啊?!”
工人们低著头,没人敢声,但眼神里的闪烁和不甘却清晰可见。
王大海所谓的没亏待,就是一个月扣完伙食费剩下十几块还经常拖欠。
他们看著王大海作坊里那几台比他年纪还大、锈跡斑斑的机器,再看看墙角堆著的寥寥无几、
品质低劣的边角料,心早就凉了半截。
现在,一个能拿到三十多块保底工钱、顿顿有油水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不动心?
只是迫於王大海的话,暂时不敢动罢了。
其他几家作坊的情况大同小异。
失去了核心的技术工人,再加上早就断绝的原料来源,整个作坊瞬间陷入了半瘫痪状態。
机器有气无力地空转著,工人们坐在角落里发呆,作坊主们则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绝望。
他们派人去庄家村作坊门口偷偷打听,看到里面热火朝天卸货、码放堆积如山的优质皮料,听著机器轰鸣和工人充满干劲的吆喝声,再对比自家作坊的死气沉沉,巨大的落差让他们心如死灰。
陈光明贴出的那份招工告示,此刻在他们眼中,不亚於要把他们的根挖了,最后一口气都要散。
陈光明根本没给这些人太多喘息和串联的时间。
王洲他们投入工作的第二天上午,招工告示的威力开始显现,先是零星的一两个熟面孔,低著头,有些侷促地出现在庄家村作坊门口。
他们是附近作坊胆子稍微大些的工人,实在受不了东家的盘剥和毫无希望的现状,抱著试试看的心態来了。
负责登记的是小姨父,他按照陈光明定的规矩,不卑不亢地接待,详细登记姓名、手艺特长、原作坊情况。
然后由庄国栋亲自带去车间,安排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傅带著熟悉流水线操作,边看边学边做计件算工钱。
这几个人的到来,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下午,形势发生了雪崩式的变化!
几个、十几个、几十个穿著破旧工装、背著小小包裹的身影,从镇子的不同方向匯集而来,目標明確地走向庄家村作坊。
他们大多是年轻人,也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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