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降维打击(6000字求订阅)

“一號机,温度稳定,320度!”

“二號机,加料!”

“三號机,准备合模!”

“四號机,开模!烫!”

周师傅沙哑有力的指令在轰鸣声中穿插。

每一次成功的注塑,都让他脸上的皱纹舒展一分。

陈光明站在厂房门口,背对著灼热的阳光,看著眼前的一切,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白衬衫,紧贴在背上。

他手里捏著一只刚刚从流水线末端取下来的、还带著余温的注塑鞋。

深灰色的鞋底,硬挺而富有弹性,与鞋帮结合处,针脚细密牢固。

这是曾老板手下最好的师傅,按照陈光明提供的鞋底,精心配製的帆布鞋帮o

这双鞋,朴素得甚至有些土气。

但陈光明知道,它代表著什么。

陈光明走到一台刚开模的机器旁。

滚烫的模具缓缓打开,两双深灰色的鞋底静静地躺在型腔里,边缘清晰,纹路分明,没有气泡,没有变形。

一个年轻的工人戴著厚实的帆布手套,动作麻利地用特製的鉤子將鞋底取出,小心地放在旁边的传送带上。

传送带缓缓移动,將鞋底送入一个简易的冷却水槽,几秒钟后捞出,沥乾水分,再送到下一道工序,与早已准备好的鞋帮进行缝合。

缝合区,十几个手脚麻利的妇女坐在缝纫机前,噠噠噠的声音连成一片。

她们是陈光明从镇上和附近村子招来的熟手,经过短暂的培训,已经能熟练地將鞋帮和注塑鞋底结合。

缝好的鞋子,再经过简单的整理、修剪线头,便是一双完整的注塑鞋。

“陈老板!”一个负责质检的中年妇女拿著一双鞋走过来,眉头微皱,“您看,这双鞋底边缘有点刺,可能是模具有点小磨损了。”

陈光明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鞋底边缘,確实有一道细微的、不规则的凸起。

他走到那台机器旁,对正在清理模具的工人说:“这台机停一下,让吴师傅的过来看看模具,需要修就赶紧修,不能將就。”

“是,老板!”工人赶紧停下机器。

陈光明知道,质量是生命线。

他绝不允许第一批货就出现明显的瑕疵。

代工小作坊的教训,他刻骨铭心。

“光明!”林雨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手里提著两个大保温桶,身后跟著两个帮忙的妇女,也提著桶,“给大家送绿豆汤来了,解解暑!”

工人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

在这闷热如蒸笼的厂房里,一碗冰凉的绿豆汤简直是救命稻草。

陈光明走过去,看著妻子。

林雨溪清瘦了些,眼下的乌青显示著她这段时间的操劳,但她看向陈光明的眼神,却充满了信任和支持。

“辛苦了。”

陈光明低声道,接过她递来的一碗绿豆汤。

“你才辛苦。”林雨溪看著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心疼地说。

“嗯,幸好成功了。”陈光明喝了一大口绿豆汤,冰凉的甜意顺著喉咙滑下,暂时驱散了心头的燥热。

又是两个星期过去。

注塑鞋的製作越来越稳定。

等產品完全稳定后,就是注塑鞋上市的时候。

但他这边还没有进行动作,余安就急忙过来匯报,“光明哥,代工联盟那边有动作了,盯上咱们的塑革鞋市场了!”

陈光明微微眯起眼。

仙降镇醉仙楼二楼包厢,油腻的圆桌旁烟雾繚绕。

李大头嘬著牙,把一叠订单拍在桌上,“贴牌的塑革鞋单子下来了,量大,要求低,比他们那劳什子皮鞋代工简单多了!”

张驼背向僂著背,绿豆眼里闪著精光:“陈光明现在忙著搞皮鞋和那神神叨叨的注塑鞋,正是咱们抢地盘的好时候,他那套供销点、货郎的路子,咱们可以照搬!”

“原料还是老规矩,生胶粒子、塑革布,咱们出价比他高两成,现金,当场结,让那些小作坊把给光明厂的货,全转给咱们!”周扒皮补充著出主意。

皮匠陈却是捻著白鬍子,眉头紧锁,“塑革鞋不比皮鞋,工艺粗放,但陈光明那边质量把控严,曾人本那几个老代工点被他盯得紧——”

“怕什么!”李大头灌了口黄酒,唾沫横飞,“咱们要的是快,是量,贴的是大牌子,老百姓认的是牌子!”

“只要价格压下去,三块五一双的塑革鞋,咱们卖两块九,看陈光明怎么跟!”

大家对视了一眼后,都默默点头。

高价抢原料,翻倍定金砸单,不计成本的低价倾销,这些做贴牌代工的作坊又是故技重施。

上一次,他们靠著这个方法成功抢走了皮鞋市场。

他们相信,这一次的塑革鞋市场必定也是如此。

接下去的时间里,仙降镇、高楼镇乃至平阳县的塑革鞋原料市场必定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光明皮鞋厂新划出的注塑鞋车间里。

四台经过彻底改造、包裹著厚重隔热石的注塑机一字排开,上方新架的通风管道呼呼作响,驱散著料筒散发的灼人热浪。

陈光明捏著一只刚下线的注塑鞋底,深灰色,鞋面带简单防滑纹,边缘光滑无毛刺。

他用力弯折,鞋底展现出良好的弹性,没有一丝裂纹,“周师傅,钢模具那边进度如何?”

周师傅抹了把脸上的油汗:“吴师傅带著徒弟在赶工,一模出四底,就是淬火工艺还得调试,保证耐用度。现在用的铸铝模,压五百双就得回炉修一次,耽误產量。”

“加快,余安,冷却水循环系统必须跟上,保压时间一秒都不能差。”陈光明目光扫过紧张有序的工人,“告诉曾人本,他作坊的塑革鞋订单,从下个月起减半,让他把最好的工人和设备,慢慢转向配合我们试製注塑鞋帮。”

余安忧心忡忡:“光明哥,代工联盟在塑革鞋市场疯抢,咱们的供销点反馈,好些老主顾都被低价拉走了,曾老板那边减单,他怕是有想法——..“

“想法?”陈光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告诉老曾,跟著联盟走,是饮鴆止渴,他们的单子,接得越多,死得越快,光明厂未来的鞋底,只给自家和信得过的伙伴。”

他顿了顿,“塑革鞋,是时候退出舞台了。”

林雨溪此时正默默將一份流动资金调拨单放在桌上,上面是又一笔投向钢模具和原料储备的款项。

她看著丈夫鬍子拉碴、眼窝深陷却目光灼灼的样子,轻轻嘆了口气,终究没再问,选择了支持。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

代工联盟的攻势迅猛粗暴。

马屿镇集市,几个掛著飞跃特价直销,金利厂家清仓横幅的摊位前人头攒动。

“跃牌塑凉鞋,块双,布鞋还便宜耐穿!”

“金利劳保鞋,两块,下地干活选!”

摊主唾沫横飞,脚下堆满顏色刺眼、质地单薄的塑革鞋。

一个老农拿起一双,指尖稍用力,鞋帮与鞋底接缝处的胶线便微微开裂。

他犹豫道:“这——粘得牢吗?”

摊主一把夺过,用力拍打鞋底:“牢得很,大牌子,上海货,穿烂了包换!”

类似的场景在各个乡镇集市上演。

联盟靠著大品牌的光环和令人咋舌的低价,迅速蚕食著原本属於光明供销点的中低端市场。

李大头等人看著雪般飞来的订单和不断涌入的现金,志得意满。

然而,隱患却在悄然蔓延。

仙降镇,老孙头作坊。

昏暗的棚屋里热得像蒸笼,工人机械地將鞋帮按在滚烫的楦头上,劣质胶水刺鼻的气味瀰漫。

地上堆著几十箱刚出炉的飞跃牌凉鞋。

“孙老板,这——这鞋帮也太薄了,胶水味冲得人头晕,能行吗?”一个工忍不住问。

老孙头擦著汗,烦躁地挥手:“你懂什么,联盟催货催得紧,按这单量,一双鞋加工费才挣一毛五,不加紧赶工,不省点料子,喝西北风啊?”

“李大头说了,只要样子像,鞋底不塌,能穿一个月就行,赶紧的,今晚这三百箱必须发走。”

类似的偷工减料在各个加入联盟的小作坊里成为常態。

天气炎热,胶水配比隨意,压合温度和时间严重不足,为了赶工,针脚稀疏得能插进筷子。

陈光明管的严,这些货向来是不收的。

但是这些皮鞋作坊主们检查的没那么仔细,加上靠著贴牌的大品牌的名声,货都卖不过来,只想儘快把货提供上,不然的话每天的缺口可都是巨大的损失。

这就导致崩溃来得比陈光明预想的更快。

镇上的供销点。

一个壮实的码头工人怒气冲冲地將一双几乎崭新的飞跃劳保鞋摔在柜檯上,“才穿三天,下了一趟舱底,鞋底和鞋帮就分家了,这什么破鞋!”

鞋底是薄得透光的劣质橡胶,鞋帮的塑革层一撕就裂,露出底下粗糙发硬的填充料。

胶水粘合处更是惨不忍睹,像被老鼠啃过。

供销点负责人赔著笑:“大哥,这是代工联盟的货,我们只是代卖——.”

“我管你什么联盟,退钱,不然我去镇上告你们卖假货!”工人的怒吼引来了更多人围观。

人们拿起摊位上其他鞋,仔细翻看,很快发现了更多问题,开胶、断线、鞋底凹凸不平—

质疑声此起彼伏。

“李大头,张驼背,你们给老子滚出来!”一个外地批发商带著几个伙计,怒气冲冲地踹开李大头作坊的门,將几大箱散发著刺鼻气味的金利凉鞋倒在地上,“看看!这就是你们交的货,胶水都没干透,鞋帮一扯就裂,老子卖出去一半都退回来了,赔钱,不然砸了你这破作坊!”

李大头脸色铁青地看著满地狼藉,额角青筋暴跳。

他抓起一只鞋,那层薄薄的塑革嗤啦一声裂开,露出底下粗糙发硬的填充料c

这场景,竞与数月前陈光明在老孙头作坊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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