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鸯著实是大吃一惊。

这……

如果文鸯是“罪臣”的话,那嵇绍……岂不是活脱脱的“曹魏余孽”了?

文鸯霎时吃惊得捂住了嘴巴。

“文兄,今日藉此机会。嵇某不妨与你说说真心话。”

只见嵇绍踱著步子走向湖边,在月光下,缓缓道来。

“先父嵇康,早年博览群书,广习诸艺,钟爱老庄,与阮公(阮籍)、山公(山涛)等人交好。在曹魏时,拜官郎中,授中散大夫。后司马师掌权,先父便一直隱居不仕,也因此才得罪太祖文皇帝。最终,遭受前司隶校尉钟会构陷身死。”

“吾父的经歷遭遇,比起令尊如何?”嵇绍回过身子来,平静问道。

“这……”

文鸯支支吾吾。

如此说来,文鸯的父亲文钦虽然曾经反对司马氏,但好歹並非死於司马氏之手,而是被一直不和的曹魏將领诸葛诞所杀。真说回来,文鸯与司马家,倒是並无什么血仇。

而嵇绍之父,乃是真真切切地死於太祖文皇帝之手,还是被诬陷致死。这般嫌隙,说一句有“血海深仇”,也丝毫不为过。

而嵇绍的母亲,则更是重量级……

直接就是魏武帝曹操的曾孙女!当真是一家子“曹魏余孽”啊……

文鸯心里直咂舌。

如此家世背景,还能在大晋朝上出仕,已经是一种奇蹟了。

不得不说,司马氏確实是有一些容人之度。

“当今天子,不仅有才学和城府,还有度量和胸怀,乃是百年一遇的明君!罪臣如此出身,尚且能服侍陛下左右。文兄又何愁陛下不信任你呢?”

“陛下当真有如此胸怀?”文鸯这时,已经有了些许动摇。

“那是自然。陛下不仅允许罪臣绍陪侍在御驾前,还多次与罪臣交心,点拨微臣心智,问策於微臣,陛下还曾多次在嵇某面前提到文將军。

这次虽然是因巧合,才使得你我二人相遇。但更重要的是,今日与文兄的这番交心,绝非绍单方面的一时兴起,而是同样奉了陛下的亲口諭旨!……文兄,陛下的恩典可不常有,你万万要把握机会!”

嵇绍算算时机,也应该收网了,於是加大力度。

“罪臣绍才疏学浅至此,陛下甚至都亲口允诺了三公九卿之位。文將军试想,以文兄的才能,便是官至大將军,又有何不可能?”

……什么!?

文鸯闻言之后,果不其然,异常震惊。

陛下竟然亲口允诺嵇绍“三公九卿”?

要知道,天子的金口玉言,一向是君无戏言的。

“文兄,这位极人臣的职位,如今不去爭取,更待何时吶?现在入伙时机尚且属早,文將军与嵇某『一文一武』,正可当陛下的左右臂膀、『从龙之臣』!要是晚了,恐怕文將军就只能落得个杂號將军了……”

嵇绍神秘一笑,不再多言。

只见文鸯顿了顿,整理了下思绪,隨后终於发话了。

“嵇侍郎,烦请为文某转达陛下——”

“臣俶本魏之罪臣,负罪如山。今侥倖蒙陛下恩重,实在不甚感激涕零……罪臣乃一介武夫,唯知弓马。今后,臣任陛下驱策,定为陛下执锐披坚、为刃为盾!若阵前退缩,天雷殛之!”

说罢,文鸯抽出宝剑,一剑斩断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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