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消毒水气味终於散去。

“舟舟,我们到家了。”

二叔陆高远推著轮椅,声音里带著刻意的欢快。

轮椅碾过门槛时轻微地顛簸了一下,陆羽下意识攥紧了扶手。

阳光如瀑,透过270度的全景落地窗倾泻而下。

二百多平的大平层里,浮尘在光柱中缓慢游动。

陆羽眯起眼睛——这个本该熟悉的家,此刻却陌生得像是上辈子的记忆。

手指无意识地转动轮轂,轮椅自动向右滑去。

次臥的方向,肌肉记忆比思维更清晰。

穿过主厅,经过次厅,就在他伸手要推门时——

“砰!”

门突然从里面被撞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堵在门口。

小胖子陆暉眯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睨著轮椅上的陆羽。

“小瘸子,来我房间干嘛?”

“堂弟...”

陆羽恍惚唤道。

“谁是你弟!”陆暉挥舞著肉乎乎的拳头。

“听著,这间房现在是我的!你敢踏进一步,我就揍得你连轮椅都坐不了!”

“暉暉!怎么说话的!”

陆高远急忙呵斥。

又侷促地搓著手转向陆羽。

“舟舟啊,这个...换房间的事没提前跟你说,是二叔不对...”

“换房间?”

陆羽茫然四顾。

这房子明明只有两间臥室——

难道...他们让陆暉住次臥,自己父母的主臥却给自己?

可能吗?他反正不信。

主臥门適时打开。

二婶曾小翠一身珠光宝气晃了出来,碎裙、翡翠耳坠、金项链...这些分明都是母亲生前的爱物。

“道什么歉?”曾小翠叉腰冷笑,“以后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想当少爷供著?”

“你少说两句!舟舟刚出院...”

“陆二彪你长本事了?”曾小翠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敢跟老娘吼?!”

轮椅默默后退。

爭吵持续了整整半小时。

最终陆羽知道了自己的“新臥室”——

次厅外的阳台。

“汪汪汪!”

一只棕色的泰迪犬衝著新来的“室友”狂吠不止。

“贝贝乖,委屈你了。”曾小翠心疼地抱起狗,翡翠鐲子在阳光下闪著冷光,“要和这个晦气东西住一起...”

“汪汪!呜——”

泰迪齜著牙,叫声愈发囂张。

陆羽望向阳台上那张行军床,愈发沉默。

夏夜的闷热,冬日的严寒,还有隨时可能淋进来的雨水...这就是他的“新家”。

————

或许是车祸的后遗症,让陆羽对这个世界总有一种疏离感。

即使医生宣告他终生无法站立,即使亲眼看著二叔一家鳩占鹊巢,甚至被赶到阳台与宠物狗同住——他都像个局外人般平静。

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別人身上,而他只是个冷漠的旁观者,透过厚厚的玻璃看著另一个世界的闹剧。

但当他小便失禁,把被褥尿湿,曾小翠的尖叫声撕裂了整个屋子。

她揪著他的耳朵,用最恶毒的语言將他最后的尊严碾得粉碎。

陆羽哭了,滚烫的泪水混著屈辱、委屈,还有某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像是终於被疼痛唤醒的知觉,又像是长久麻木后突然恢復的痛觉神经。

从那天起,这个世界突然变得真实起来。

真实得有些残忍。

他的三餐被盛在一个豁口的搪瓷盆里——白米饭上零星点缀著几根发黄的菜叶,肉腥味成了遥远的记忆。

曾小翠总说:“瘸子吃那么好干嘛?”

一边说,一边不断往陆暉碗里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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