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赵予书顿悟
这时见到他,才忆起赵御史在抄家流放前是个暴脾气,对妾室和孩子都一样,稍有不如意就动輒打骂。
“娘!你有没有事?”她惊呼著想要上前搀扶柳小娘,人还没到,先挨了一个重脚。
月色低垂,光线昏暗,她甚至没察觉到赵御史是怎么抬的腿,便已经胸口闷痛的跌倒在地。
“露白果然没有说错,三丫头,你的確不懂规矩!”
赵御史阴著脸站在赵予书面前,满脸怒火:
“认妾为娘,你把夫人这些年对你的教养放在何处?名义上是府上的嫡小姐,行起事来却全是庶女的做派,这要是传出去给外人知道,你是不是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我们赵家的笑话?”
赵予书捂著心口,赵御史毕竟是文官,腿上力道不算太重,但一个成年男人的一脚,也足够让她这个十五岁的身体吃到苦头。
她低著头,耳边听著赵御史的训斥,眼中掠过浓烈的不甘与恨意。
妻又如何,妾又如何?何为嫡女,何为庶女?
若不是赵御史自己先品行不端,作风不正,有了妻子还不够,又要广纳妾室增添美色。
府中上下,又哪来的那么多妻子妾室,嫡女庶女?
这些年,她和她小娘骨肉分离,母女相隔不到百米,却连面都不能见,过得还不够苦吗?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叫她一声娘都不行,十月怀胎,血浓於水,就非要被这世道的嫡庶之分,作弄轻贱?
“来人,把这两个坏了规矩的都给我带下去,关进佛堂,罚抄经书,一百遍抄完之前,谁都不许放她们出来,给她们饭吃!”
柳小娘见状想为女儿辩解,可赵御史已经冷冷一甩袖子,带著人转身大步离去。
赵露白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看著赵予书满意的笑了笑,也带著她的人走了。
两个骨骼壮实的粗使婆子上前,一左一右分別抓住了柳小娘跟赵予书的手臂,扶著她们起来,用力钳著她们肩膀,把两人关进佛堂。
柳小娘还在试图解释,不断地拍门:
“老爷,你要罚就罚奴家一个吧,真不关三小姐的事,她只是一时说错了话,以后一定会改的!”
“娘,算了。”赵予书从身后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握住柳小娘手腕,新换上的裙子,胸口处还印著官靴的脚印。
“是女儿错了,从头到尾,都是女儿做错了。”
赵予书用力闭眼,將眼底的不甘与愤恨都强压下去。
她做错了,她刚才不该与赵露白爭执,更不该任由她去找赵御史告状。
前世她活到了三十岁,赵御史早死,大夫人和赵露白都成了罪奴。
她们是靠著赵予书去討好晋王,走了晋王的关係,才获得脱离奴籍的机会。
因此,就算是心里对赵予书再看不起,当面的时候,为了从她手中谋夺更多好处,也会给赵予书一些笑脸。
但这些笑脸不是给赵予书这个人的,而是给她背后仰仗的势力。
所以晋王一旦弃她,赵家人就立即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决绝將她处死。
而这一世,赵家还没被抄家,赵予书也没有靠山,赵家最大的权势,还在赵御史身上。
所以此刻的赵予书,虽然有前世的记忆,虽然比前世十五岁的自己多了些本事。
可是,在这世道的嫡庶规矩之中,在那些自恃身份高贵的人眼里。
她,依旧只是一个仰人鼻息存活,无足轻重的东西。
是重生的震撼给她带来的喜悦太多,让她一时轻狂了。
她就算是再不甘,再恨赵家的人,也不该在此时暴露心思。
更不该在还没抄家时,去追求什么所谓的平等和公道。
赵予书做著深呼吸,情绪和胸口的闷痛一起渐渐地平息下来。
现在看来,赵家抄家,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只有抄了家,她爹不再是官,大夫人也不再是当家主母,赵露白更没办法再拿捏什么嫡女的架子,人人都成了一样的罪奴,她跟她小娘,才反而能活在一个公平的环境里。
“书儿,书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跟我说句话啊。”
柳小娘只听见自家女儿低喃了一句认错,接著就闭上眼睛,先是神情沉痛,接著又是莫名的笑了下,她嚇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女儿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做事毫无章法,该不会是前不久病得太厉害,今天又受了打击,得了疯病了吧?
“娘,我没事。”赵予书睁开双眼,此时双眸已经极为平静,那些不属於她年纪的风云暗涌,全都隱忍克制在了隶属於十五岁少女的单纯懵懂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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