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警了他一眼,面色麻木地继续抽菸。

“你好,我是一一”

“我不卖身,也不卖肾。”男子打断道“我不是干黑產的,我是一—”

“靠北了!你是谁关我屁事?离我远点。”

喷,无语。

刘培文摇摇头,看来是要以“德”服人了。

片刻之后,男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绿油油的“华盛顿”。

刘培文第一次看到男人的眼神聚焦了。

“你有什么事?”男人和顏悦色地盯著眼前的钞票。

“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刘培文说。

“不够。”男人摇摇头,视线却没有离开眼前的米刀。

“这样呢?”刘培文换了一张“汉密尔顿”。

看到价格瞬间从一米刀变成了十米刀,男人呼出两口白气,眼晴放光。

“这样也不够。”他继续摇头“哦。”刘培文点点头,把十刀放回包里,换成了一张“林肯”。

“別!別啊!”男人眼看著到手的十刀变成了五刀,急得冲了过来,被刘培文一脚踢翻。

“这张,够了吗?”

“列势互势!够了!”男人忽然发现眼前这年轻人似乎也不怎么好惹,乾脆就坡下驴。

不就是费点嘴皮子嘛,他才不管对面是侦探还是警察。

“讲讲,你从哪年来的米国,怎么就落魄成现在这样了呢?”

“我真傻,真的!”男人低下头,诉苦道。

“我原以为我在湾岛过得不好,公司里不器重我,乐团其他人也霸凌我,我觉得他们都是狗屁!

“三年前,我有个同事忽然富了,卖了家產,直接出国,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有个远房亲戚在澳大利亚,人死了,遗產无人继承,被这个烂仔占了便宜!

“当时我和我太太就想,不就是外国亲戚嘛,我们也有啊!所以我们就乾脆把家里东西都卖了,加上存款,又借遍了亲戚朋友,弄了一笔钱,办了个探亲签证,来了这儿“到这儿才知道,我太太內个大姨妈自己还住地下室咧!她甩了我俩一百米刀,直接让我们滚蛋,要不然她就报警。”

“我俩当时特別怕警察,灰溜溜走了,我们俩英文又很菜,三弄两弄,在唐人街一个饭店后厨端盘子刷碗,那条街一半刷盘子的,都是我们这路人。”

男人说到这里,开始摸口袋,摸了半天,扭头问刘培文,“劳驾,有烟吗?”

刘培文还真有,之前在牧场的时候肯特扔给他的,但他並不抽菸,所以一直放在包里。

摸出那包方宝路,他打开抽出两根递了过去。

男人赶忙接过,一根夹在耳际,一根用嘴叼著,哆哆嗦嗦地点著火,狠嘬了一口,才舒爽了。

“让您看笑话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我原来没什么菸癮,都是在这儿压力大闹的。”

“我听炒粉店老板说,”刘培文说道,“你跟老婆离婚了,俩人各傍上了別人?”

“那是她!”男的站起身来痛斥。

“个婊子养的,原来在湾岛我对她那么好!出了国,觉得我没用了!她在饭店端盘子跟好几个老外眉来眼去,图什么,不就图他们拿绿卡吗!

“结果、结果她撇了我嫁了个穷鬼老黑!带著她那头来饭店刺激我!她还说,还说我.”男人说著说著,忽然哽咽起来。

刘培文用膝盖都能想出是什么剧情。

无非是某站精选、器大活好那一套。

“后来我也想开了,”男人擦擦泪,恨恨地说道,“凭什么她行我不行?”

“所以你就傍上了老板娘?”

“我没有!”男人否认,“她只是看我可怜,借了我一笔钱,让我做生意。”

“然后呢?”

“然后我做成了!”男人这会儿兴奋起来了,眼神里都是飞扬的神采。

“我弄了个小厂子,找了很多像我这样的黑工,我带著他们干小型服装厂,老板娘帮我联繫渠道,一边给服装店供仿冒货,一边给大厂子打代工,就了一年!我就赚了五万,刀乐!us刀乐!!”

男人嘬了口烟,挥舞著手,仿佛眼前空荡的法拉盛河就是他的世界。

“我钱买了身份,我还僱人去揍那个老黑,僱人去干我前妻,接著我跟人学炒股,又赚了一大笔!”

“那你这不是很成功吗?怎么落到现在这样?”

男人闻言,眼里的火瞬间被浇熄了,他垂头丧气地坐下,“炒股很快赔了钱,公司周转不开了,我拿公司找高利贷贷了4万刀,然后去了內华达,拉斯维加斯,知道吗?”

刘培文点点头。

“之前我在那里贏过一大笔,也是那笔钱,我才敢去炒股,我想再来一次,这一次我不求赚一大笔,只求翻了身,让我把服装厂干下去。只可惜,我命不好,现在我身无分文了。”

“我看你不是命不好,是命太好了。”刘培文嘲讽道。

“你来了米国,被別人剥削,你赚钱却也是剥削別人,甚至变本加厉,不以为耻。”

“那怎了!这就是资本社会!人人玩我,我玩人人!你当我是大陆仔啊!”男人嘴硬道。

“行,就算你说的对,我问问你,当初借你钱的老板娘,后来怎么样了?”

“她——.她—”男人面色变幻。

刘培文手里的米刀,再次变成了10刀。

“我一开始赚了钱,我特別感激她,我追求她,我俩在一起了,可惜后来,我为了翻身,把她出卖了,现在她在哪,我也不知道。”

看著此刻满口谎言的男人,刘培文摇了摇头,把十美刀扔给他,转身离去。

男人最后的表情,一看就是没说实话,在刘培文看来,恐怕那个当初“借他钱”的老板娘,也是被他追求后哄骗来的钱財。

环境对人的异化,真的恐怖。

可是这样的汹涌的大潮,又如何抵挡呢?

望著远处的法拉盛河,刘培文低头不语。

再次乘坐地铁回到酒店,他在酒店的书桌上,摊开稿纸,写下自己的点滴感想。

【1983年小巷11月晴朗灯塔將这座財富之都映照得金碧辉煌。

潜藏在阴影里的,是无数的血泪与悲歌如今我要告诉人们:

如果你爱一个人,就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

如果你恨一个人,也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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