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顏狗的世界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尤其这个顏狗及其身边人,全都怀著某些必须达成的目的时。

殿外的血腥卷著纸灰,冲淡了殿中的牛油蜡烛燃烧的气味。

赵鲤静默立在泰昌殿中。

沈晏在擦去赵鲤黏眼睛的鱼鰾胶后,便收回手。

极有分寸的退开,与她保持最礼貌的距离。

不得不说,他退开让赵鲤心中鬆了一口气。

並非因那些指著她的手弩和亮晶晶的箭头,而是因沈晏自身。

几日前还耳鬢廝磨的爱人,突然变成陌生人,且……赵鲤未曾忘记,自己接受的任务。

这种感觉是很奇怪的。

头髮白的隆庆帝还在打量赵鲤,似乎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播下一颗风流种。

殿中气氛凝滯。

沈晏负手看她,忽而出声道:“这位赵姑娘,先去换身衣裳吧。”

说著,他看了一眼赵鲤脚下。

赵鲤被血浸透,有些腥臊的血滴顺著她的衣摆滴下,在泰昌殿光洁的地面留下显眼印跡。

可赵鲤的注意力却並不在血。

她留意到,沈晏准確的叫出了她的姓氏。

赵鲤在詔狱刑房,半真半假招供了一些情报给卢照。

但她与沈晏只匆匆见过一面,他如何能自信认出?

赵鲤疑惑仰头看他,眼中满是疑惑。

沈晏没有解释的意图,只对身后的宫人一侧头。

立在左右的宫人,立时上前来:“这位姑娘,请移步偏殿。”

与宫人隨行的,还有一队按剑持弩的靖寧卫。

本在案桌下打哈欠的沈大黄,也因沈晏一个眼神示意,浑身肥肉颤颤跟在赵鲤身后。

赵鲤知道他们意图,也很清楚自己目前安全,便滚刀肉似地一撩衣摆。

“我饿了,要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赵鲤在宫人、靖寧卫和沈大黄的协力『护送』下出了主殿。

沈晏摩挲著右手拇指玉扳指,看著赵鲤的后脑勺。

这位姑娘或许自己都不知道,她头顶发旋生得向右。

以他的身高,在她低头时,每每都能清楚看见她发旋走向。

在镇抚司时是,在这也是。

回想到方才赵鲤的惊讶疑惑,沈晏黑沉沉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略带恶趣味的笑意。

只这笑意来得快,去得更快。

他转身回到座上:“劳烦国师,准备祭器,若验过確是皇族血脉便认下。”

他们不在乎赵鲤的来路,亦不在乎她的目的。

他们在乎的只有血管中流淌的血,能够派上什么用场。

常態而言,有隆庆帝在上,沈晏此番举动可谓越俎代庖犯下大忌讳。

但在此之人,无人觉得不对。

包括隆庆帝。

玄虚子习惯了沈晏直接发號施令,脚步轻快自去准备。

骨瘦如柴的身子陷在厚厚垫子里,隆庆帝一直处於痛苦中。

方才短暂思考的一瞬,便让他头痛难忍。

有內官捧灯上前。

巴掌大的琉璃灯,点燃后跃动的火光跳跃在地面。

一线樱粉色烟雾,沿著灯壁盘旋,被隆庆帝探头吸进鼻腔去。

泰昌殿中,瀰漫起腻人的蔓荼蘼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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