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隆庆帝才揉著太阳穴示意內官退下。
他眼中痛苦略散去,清明了许多。
他吁了口气:“来得巧,来得巧。”
隨后又轻笑:“不过,也无妨。”
吸入大量樱粉色烟雾后,隆庆帝像是卸去了身上背著的大山。
鬆快曲起一腿,没个坐像摘了簪子,以粗的那头挠头皮。
手重了些,本就稀疏的头髮掉下两根,隆庆帝又心疼捡起在手心。
“阿晏!”
即便现在沈晏也是当爹的年纪,隆庆帝唤他时的称呼依旧不变。
“我在,陛下。”沈晏垂首应道。
隆庆帝將他掉的头髮凑到灯旁烧了,並不看沈晏,口中道:“若是真,想来应是我哪个兄弟的杰作,且好生待她,儘量保全吧。”
他看著跳跃的火焰,走神般道:“只怕会是我柴氏最后一条血脉。”
隆庆帝轻声说完,困顿打了个哈欠。
殿中,传来沈晏坚定的回应:“我会的,陛下。”
……
赵鲤不知殿中君臣简短的对话。
但她行走廊下,看著泰昌殿中数量庞大的矮小碑林,只觉后背生寒。
她大概能猜到,沈晏他们用了何等代价將新生的神祇束缚住。
只具体的还需后续调查。
不过赵鲤想,她作为当事人参与进此事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
泰昌殿的后偏殿无人居住,房中潮湿得很。
在宫人们张罗著,准备新衣浴桶时,赵鲤坐在桌旁。
此处大景国势大不如从前,但一口饭还不会亏赵鲤的。
看她吃得香,沈大黄不知何时跳到了桌上直舔唇。
开启了灵智的猫,自有些不俗。
沈大黄看毛色体量,仍处在壮年期。
连贪吃那股子劲也没有半点改变。
赵鲤第四次听见它咽唾沫,终是心软。
將一只鸡腿推到它面前。
沈大黄咽唾沫的声音更响,这肥猫憨厚的脸上,小眼睛乱转。
扫了赵鲤两眼,垂头叼住了鸡腿。
这时它倒没猴急相,细细將鸡腿上的肉丝用舌头剃了,然后叼著腿骨嚓嚓嚼。
赵鲤见状手顿了顿,又撕了一个鸡腿给它递去。
察觉到身后一道视线,她扭头望去,便见一个人笑盈盈进来。
头髮全白的老嬤嬤走上前来:“您不必管这肥猫。”
瞧著老了很多的万嬤嬤,自发立在桌边给赵鲤布菜:“沈大人叫我来伺候您,您有什么需要直接说便是。”
又是见面不相识,赵鲤心情低落下去,无言摇了摇头。
有万嬤嬤在,赵鲤很快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万嬤嬤又捧了熏炉来,给赵鲤烘乾头髮。
收拾停当,穿上繁杂的衣裙,赵鲤又回到泰昌殿正殿。
殿中,隆庆帝昏昏欲睡。
玄虚子与沈晏立在一个青铜铸造的盆前。
这盆看样式,与国运大鼎是同个出处。
听得脚步声,沈晏侧头看来。
著宫装的少女再不是之前狼狈模样,俏生生立在灯下。
火光跳跃在赵鲤眸中,沈晏稍一愣神后,立即礼貌移开视线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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