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纪澄看著齐华说起沈彻时眼里的亮光,其实也有些理解,那样的人外表实在太过清雋俊逸,曜曜夺人,少不得成为不少姑娘心中的魔障。
“也不知什么样的人才笼得住他那般人物的心。”齐华又嘆道。
纪澄倒是没操过这样的心,只是也不愿意同齐华再聊下去,她的眼睛转向不远处丛中的沈芫,恰这时沈芫和她身边的几个姑娘也正在看她。
“唉,真是叫人嫉妒,这天底下的灵秀之气只怕都到了你们沈家了,且不提你们姐妹,就连你们家的亲戚都生得一个赛一个水灵,叫人不服都不行。”李卉笑著嘆息道,“那位若是站在水边,可不就是活脱脱的洛神吗?我读曹子建的《洛神赋》时,总觉得他將洛神形容得太过美好縹緲,到今日才知道是我自己见识太浅了。”
“那是我三婶娘家的侄女儿,阿澄。”沈芫听李卉夸纪澄,便笑著道。
沈家的三夫人李卉自然是知道的,回了一句:“哦,是这样啊。”
沈芫微微一笑,一下就听明白了李卉这句话里的意思,她三婶有些地方確实做得不够好,不过也不怪她,毕竟是出身限制了。京师贵妇人里不少人对纪兰都有微词。
而这厢纪澄借著沈芫看过来的眼神,对齐华说了声抱歉,便往沈芫走了过去。
沈芫先替纪澄引荐了李卉,纪澄才知道这位看起来端庄华贵得仿佛宫中贵人的姑娘,原来是忠武侯家的姑娘,她祖母是先皇的姐姐贞平长公主,算得上是皇家里最长寿的一位老寿星了。
见过之后,沈芫以团扇半遮面地对纪澄埋怨道:“你跟齐华怎么有那么多好说的?”
沈芫言下之意,那也是瞧不上齐华的,只是她表现不喜的態度比王四娘委婉得多,帖子是照旧要下给齐华的,好歹彼此有些转折的亲戚关係,但也仅限於此。
纪澄也是看得出来的,这来的姑娘各自有各自玩得好的,或三三两两一处,或四五人一堆,不说涇渭分明,但总之是人以群分的。
李卉在旁边听了也劝道:“你初来京城恐怕不清楚,不过今后还是少跟那样的破落户多说,否则別人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李卉看在沈芫的面子上,出声提点纪澄。
“多谢卉姐姐提点。”纪澄从善如流地道,心却沉了不少。京师权贵世家的阶层太过分明,实在叫纪澄有些望而却步。
其实早几十年並非如此,否则当初纪澄的姑姑也嫁不进齐国公府。
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吃穿住行越来越讲究,越来越精致,而权力与財富也越来越集中,整个官僚勛贵阶层也越来越腐朽,仿佛不高人一等就显不出他们的与眾不同。是以处处要讲求个尊卑和序位,也因此他们自己的圈子也越来越细化,似乎不如此就无可昭彰他们的权位。
但实际上纪澄心里很明白,即使她不和齐华走在一起,別人也不会高看她两眼的,而她甚至连齐华都比不上。如今她能和李卉搭上话,这也是全靠了沈芫的面子。
一时客人差不多也到齐了,沈芫和沈蕁便开始张罗著请了姑娘们一同去东湖边上的柳叶馆玩耍。
这雅集雅集,自然得有一个雅字,或吟诗作对,或泼墨挥毫,总得留下点儿值得人互相赞道的东西来,方不负了如此百爭艷的时光。
此时日头已经有些大了,恰柳叶馆周围浓荫匝地,柳绿竹青,筛过的阳光再洒进来,只余碎金之美,而无烈日之炙,十分清爽。
馆內向湖的一面儿窗扇已经全部卸下,另外三面也別有意境。从纪澄这个角度望出去,西面是一副万株修篁图,北面是一副深山秀岭之图,南边儿则是奼紫嫣红之景,馆內足可称得上是移步换景了。
难怪沈芫要將宴集之处选在这里。
纪澄这段时日跟著沈芫学了不少东西,这才知道举办一场雅集得费多少心血,又得有多少巧思在里头。且很多心思都是用在看不见的地方的,每一处都要务求周到细致,否则就会落人口舌。
纪澄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也算是偷师了。
凡进馆中的姑娘,入门前自在小丫头手中捧的盘子里拣一朵鲜戴上,美其名曰“簪宴”。
实则簪另有妙用,选牡丹的那是以文会友,选素馨串那是以琴会友,选山茶那是因景成画。
至於如何得知这些的寓意的,端看那捧丫头的装束就知道,譬如那捧牡丹的丫头,穿的是一件素地绣诗词的衣裳,那捧素馨串儿的丫头就是个琴童打扮,身后背著琴囊。总之都是有暗示的,端看你能否雅知其意了。若是不解其意,闹出笑话来,足够这些姑娘笑话半年的,羞也羞死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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