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六人,卑职得罪了(3)

“那直说吧。”赖三泄了一口气,“我这个官儿啊,是定了亲才有的,不是立了什么功劳才封的,懂了吗?实际上我只有花钱的本事。我连最基本的保护亲人的能耐也没有,什么军情政事……不会有人把我当回事的!”说到后来,眼泪还是不自觉地流下来了。

景迟惊诧於他竟然如此坦然地说出自己是靠裙带关係上位的,不过这种事也並不罕见,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赖三抽噎一下继续道:“我和景大哥一见如故,要是能帮上忙,我肯定不会推三阻四的。问题是我真的帮不上忙,说实话,估计现在很多人羡慕我,觉得我走了狗屎运!但我觉得这就是个狗屎!狗屁的致果都尉其实我一点也不稀罕!”

他说得也有些激动起来:“有钱有势的人就会欺负人!谁稀罕当官?老子怕丟人吗?老子怕丟命吗?谁比谁胆小多少?不让做事就不做!有什么大不了?若是有办法,这个致果都尉我立刻让给你,老子不充大头蒜,老子也不用背后被人骂祖宗!”

真是压抑了很久了,不知怎么的,在这个寒冷的深夜,在这个一腔热血的景迟面前,赖三放肆地將心中的不满骂出来。虽然好些话无法出口,只能表达一二,但也让堵得满满的胸口鬆一口气。

“都尉,”景迟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有些人將轻拋权势富贵当成美谈,有些人身份低微,却以布衣傲王侯自得,都尉觉得那些人是无牵无掛、隨性自在,你羡慕他们的生活,也有道理。但景迟却不这样想,在我看来,富贵权势不仅仅是权力和享受,也是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无论都尉您是怎么做到此位的,既然做了这手握大权的致果都尉,就应该尽忠职守,不负苍天爱重,无论身份高低,能力多寡』事情必须要做!只有无愧於心,才不负平生。”

他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在暗夜的寒风中清晰传来,颇有凛然之气。忽地几声掌声传来,一人淡淡道:“说得好!”

赖三抬头去看,暗处影影绰绰,站著几个身影,却是离得有些远,看不清。

“谁在那儿?”他忍不住问道。

“赖都尉,你这下属所说的话,你可一个字一个字地听清了吗?”声音冷冽,隱隱带著斥责之意。

赖三顿时叫道:“俩字俩字听那叫重听!你站那么远都听到了,我怎么就听不到?废什么话!爷当然是一个字一个字听的!”

“住口!敢对我家大人无礼?”一个声音呵斥道。

赖三这段时间见到的大人也多了,加之现在心气不顺,並不多在乎,叫道:

“大人?露出来让我看看你哪里比我大?”

似是那人身后站著的两三个人拔出兵刃来,赖三先是嚇了一跳,回头一望自己身后足足站了十四个人,还有身手明显上乘的景迟在旁,估计不会看著他出事,胆子又大了起来,叫道:“怎么?想打架?来呀来呀!”说著开始挽袖子,“打架打到太史府门前了,胆子真不小,你眼中还有王法吗?”

“穆延陵就是王法了吗?陈某为何不知?”隨著话声一落,远处四个人一前三后走了过来。

只见这四个人都穿著很普通的棉布衣裤,后面三个无论是站的位置,还是神態动作,都能看出是跟班护卫的身份,当先一人个子瘦高,皮肤黝黑,眼睛不大,目光却十分坚毅,穿著打扮虽然看著像个百姓,但气势却十分之大。这可不就是与穆延陵齐名的太傅陈定雷!

陈定雷长相相当土气,十天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穿著紫袍玉带的官服,看著倒也威严,可如今便服一穿,那样子真就不像个官。

“原来是陈太傅。”那人目光灼灼,赖三被他看得一缩脖子,竟有些心虚气短,期期艾艾道,“陈大人,你看你没穿衣服,我都认不出来了。”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赶紧补充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没穿官服,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呵呵。”

“赖都尉说得没错,大家都差不多大小,这里只有正人和小人!”他仍旧看著赖三,“都尉是哪种人?”

赖三挠挠头,正人君子他肯定算不上了,眼前就立著两位绝对正过他的,可他虽说知道自己是小人物,却不愿自认小人,只好笑嘻嘻地道:“陈大人说了算,你说我是啥就是啥吧。”

陈定雷眉头皱起,看著赖三十分不满地摇摇头,不再理会他,转向景迟,沉声问道:“景典正!你有军情报告给慎刑司的掌印赵琿?”

景迟愣了愣,才大声道:“正是!”

陈定雷点点头,道:“老夫琐事烦扰,每五日才能去一次慎刑司,当日你回了衙门,未见有什么军情上报,本官以为勇毅都尉已经处理妥当,所以並未过问。但今日戌时却听赵司刑说起这个消息,老夫又找了你半晌,直到去了致果都尉衙门,才知道你在此处,让你久等了!”

景迟愣在当地,这陈太傅一天有多少要事,竟然为他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连夜出来找他!算起来他在旗杆下等了赖三大半天,陈大人却也找了他一个多时辰。

陈定雷在他心中直如神祇,他自觉身份低微,不曾敢想去褒瀆他,没想到,他竟然顶风冒雪,奔波这么久来找自己了!这不但是辛苦那么简单,被人知晓了太傅过问低贱的武人之事,於他官声也是有妨碍。

那十个巡逻士兵打著两盏灯笼,那点微光照耀下,陈定雷也是一身雪花,双耳双手都冻得通红。

景迟嘴唇嚅动,身体轻轻颤抖,竟是说不出话来。赖三觉得有些震撼,至少他躋身官场以来,没遇上这种人,竟也忍不住问道:“陈大人,他又没说有什么军报,你怎么知道他有要事?万一他没啥大事,就是隨便说说呢?”

陈定雷眼睛一瞪,道:“顶风冒雪,越级上报,鍥而不捨,百折不挠!你说说看,他怎么可能没有要事?”

“大人!”景迟拜倒在地,眼中已经有了泪水。

景迟嘴唇颤抖,他多日来心中担著千斤重的重担,再也找不到一个支持他的人。如今陈定雷竟然伸出手,要替他一肩担过,景迟实在感激莫名,为此更加不愿意连累了陈太傅,於是再拜,道:“大人之身重过卑职百倍,太傅不涉恶事,这是定西歷代的成例!若是大人为了卑职猜测有丝毫闪失,卑职百死莫赎!此事卑职竭尽全力便是,请太傅大人不要过问。”

陈定雷轻声道:“太傅不能做恶事,却没说太傅不能过问恶事。我过问了,然后让別人去管,也就是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带著点狡黯之色。赖三见了大感惊讶,真是没人想到陈定雷这种方正得连脸都是长方形的君子,居然能露出这种神色。

景迟先是愣住,继而大喜,赖三却已经笑了出来,拍掌道:“就是啊,哪能有事没对策?陈太傅连我都敢抓,哪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呢?”见了大家脸色,他笑嘻嘻道,“我没別的意思,景大哥的事情兄弟不是推脱,是真的没本事管,好在陈太傅肯管,我也替景大哥高兴啊!”

“不过陈大人,万一这件事只是景大哥自己觉得比较大,实际上不算大呢?”赖三好奇地追问,“陈大人,我可要事先问问,一会儿景大哥说了军报,你要觉得白走了一趟,会不会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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