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从烈火和铁锈中来(二)
第281章 从烈火和铁锈中来(二)
“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男人身下空无一物,但他却很自然的漂浮在空中,纹丝不动。
他就像是一缕摸不真切的微风,和微风唯一的区別,便是他能在不藉助任何工具和介质的情况下轻鬆看见,除此之外就没了。
酒德麻衣修长的双腿缩进了沉厚的裤里,小城的冬天不会对任何人流露出宽容,刺骨的寒冷几乎能钻透了厚玻璃和木门,连空调的暖风也很难驱赶那些钻进来的缠绵冷意。
按道理来说,她不至於沦落到如此境地,身为混血种,还是已经觉醒了血统、浓度还算高的混血种,这种程度的低温远远没达到能影响她的程度,最多让她有点不舒服而已。
可她好像很冷,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纤细修长的身子,现在看上去倒显得格外娇小,剧烈的改观带来的就是气质的变化,嫵媚优雅?精明干练?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微弱的小火,隨时会灭。
男人轻轻打了个响指,酒德麻衣面前的水杯突然有了变化,从杯底开始,先是一层薄薄的水雾,紧接著迅速在杯底凝结,化作热水,又上涨,直到满满一杯。
酒德麻衣愣了愣神,她用力裹著自己身上的厚外套,低著头呢喃了一声谢谢与此同时,男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酒德麻衣捧起水杯暖和双手,小口小口的抿著,“我能看出来小白兔说的是实话,但————嘖,有点鬼扯。”
“你不相信他?”男人挑著眉头追问。
“我!我—”酒德麻衣撇撇嘴,想点头,但最终的举动却是摇头,“我相信他,但相信他这件事其实和他说出来的实话一样鬼扯,他居然说是为了什么————计程车原本的司机的安危才戳穿我的。”
男人笑了笑,声音喑哑难听,乌鸦的悽厉嚎哭和他的笑声比起来都算是仙乐了。
“听起来你根本就接受不了啊,所以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酒德麻衣低头注视著杯中热水,沉吟片刻,低声说著:“他说,他上了车以后,便意识到了这不是我的车,而计程车的主人被我塞进了后备箱里。他说他羡慕普通人的平凡一生,为柴米油盐奔波,那个司机就是这样————所以是因为愤怒,就为了那个司机,我倒是觉得他挺扯的。”
“但你信了。”男人一语中的戳穿了酒德麻衣口中的不屑和轻蔑,“不管他说出来的话多扯淡,但是你信了。
酒德麻衣噘著嘴,一脸残念:“是啊,我是白痴,我信了。他就是为了一个和他这辈子都没什么关係的人,选择把我的偽装戳穿,要跟我爆了。”
“我可没骂你是白痴,是你自己说的。”男人一脸无辜,在空中飘荡了几下,很不自然的从酒德麻衣方圆三米內远离了出去,好像是准备躲避掉女人接下来恼羞成怒的暗器攻击。
果不其然,在他闪身而过的瞬间,那杯只喝了一口的热水就飞了出来,精准的砸在了男人刚才停留的地方。
男人无奈的摇摇头:“坏脾气的姑娘。”
“你能別总是顶著一张娃娃脸然后表露出这种老气横秋的姿態来吗?看著很出戏你知不知道?!”酒德麻衣瞪著眼睛看向他,眸子里闪著炽热的鎏金。
男人立刻就顺从了酒德麻衣的意思,改了口:“坏脾气的老女人。”
酒德麻衣:“————”
沉默在此地留住了,倒不是因为现场的气氛有多么的令人不好开口,单纯是酒德麻衣因为“老女人”三个字而不断烦闷,但烦闷的同时她又一直在提醒自己,那个飘在空中的男人是她的老板,她打不过,惹不起。
沉默,主要是因为她在平復心情。
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討厌別人叫自己老女人,任何年龄段。
她侧过视线,看向窗外飘著的绵绵阴雨,大抵是很短暂的一场雨,但南方的冬天一旦和下雨两个字绑定,所勾勒出来的画面肯定不是什么美景。
酒德麻衣將乱糟糟的头髮捋了几下,低声嘟囔著:“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你早就知道他的动机、他的想法—为什么特意要我去问他?很有趣吗?”
男人停止飘荡,或者说不在飘荡,他踩在结实的地板上,缓步走到落地窗前,注视著楼下被冻的僵硬的街道。
他声音里的轻佻意味消失了,只剩下沉闷的低垂:“无趣,但很重要。”
他转过头,金色的瞳孔深邃的像是能吞进去整个世界,可爱精致的娃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人和龙在某种方面是一致的,都是以自身为尺度来丈量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你眼中的那个司机,只是一个障碍,是一个可以被你放置在一边以防碍事的路障,他眼中的司机是一个人,为了这样一个人而冒险,是值得他去做的事情。
你可以说他蠢,说他太理想化,说他幼稚,但你不能说他做错了。”
酒德麻衣用大衣蒙著脑袋,隔著衣服给自己来了几个不轻不重的耳光,清醒了一会儿后才无奈的接上了话:“所以呢?有什么用吗?这个操蛋的世界会因为他的这点善良而变好吗?”
老板却衝著酒德麻衣点了点头:“世界这把锁的锁芯是不断变化的,可哥哥是唯一的那一把钥匙,他解开锁后所推开的门就是世界会反馈给他的答案,我不知道他的善良还会不会让世界变得更好,但我知道,至少那把锁需要的钥匙不应该是————另一个我。”
“我有意於见到大变模样的他,不管变成什么样,总好过一成不变。”男人顿了顿,手指在空中无意识的滑动了几下,空气里骤然浮现出诡异的划痕来,“命运的轨道已经发生了偏离,他最好加快脚步,不然的话————”
酒德麻衣下意识追问:“不然的话?”
男人笑了一下:“受苦受难是註定的,怎么受苦受难才是关键。”
酒德麻衣厌恶的蹙著眉头:“你这种说话顛三倒四的神棍模样真让人討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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