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德九年,秋八月初十乙丑日。
东方微明,夜色已尽。
何顺与万斛老道走出房间。
何顺要赶著驴车去县廨大门口等候许县尉,陪他去往东泰村勘察命案现场。
万斛年岁已高,睡眠很浅,与何顺同时醒来,也就起床送他,顺便出去转悠转悠。
东耳房走出一个小身影,原来是侍女阿叶。她来到西耳房,先洗过了脸,然后端详著一只大木盆,那里放著昨晚三位娘子和张郎君换下的衣服。
她蹲下身子,覷覷门外,大著胆子翻看,这衣服料子这么结实,顏色这么鲜艷,针脚这么细密,郎君他们国家的缝娘手好巧啊。
小阿叶犯了难,这些衣衫该怎么浣洗?搓还是捣?用皂角还是澡豆?昨晚她倒是问过三位娘子,那位一直笑嘻嘻的刘小娘子对自己说,只管去睡觉,等她天亮起床一起洗。
要不是怕洗坏了这么好的衣服,现在自己就可以动手。唉,还是等娘子起床吧,只要她告诉自己怎么洗就可以了。
东厢房房门打开,钟二吕走了出来,他双眼布满血丝。
这傢伙自从听了张明的分析,激动坏了,一半夜翻来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迷瞪了一会,又被狗叫声吵醒,这会困意全无,乾脆爬起来。
张郎君害人不浅。
钟二是个勤快的人,洗过脸,抄起扁担水桶,在阿叶的告知下,找到县廨里的水井,挑回满满两桶水。又拿过扫帚,把小院扫了一遍。
郑三品起床,也喊醒了四田。
正屋房门打开。
刘欣然出来了。昨晚在酒宴上,她忍不住对大唐美酒的好奇心,多喝了两杯,睡觉前感觉口渴,又喝了不少水,於是给尿憋醒。
其实阿叶昨晚都指给她看了,床榻后面有一个马桶,娘子们起夜不用出门。还拍著小胸脯保证说,洗刷得乾乾净净。
刘欣然可不敢信这个,也不愿用这个,还是出门上旱厕吧,虽然味道很冲,但比较放心啦。
林楠起床了。她昨晚本来一阵阵犯困,上床之后,却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瞪大眼睛望著屋顶,也不知想些什么。
梆打四更总算是数著绵羊进入迷糊状態,现在又被刘欣然惊醒,虽说这丫头其实动静不大。她边穿衣边摇头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睡眠这么浅。
陈墨起床了。她虽然眼圈有点发黑,但仍掩不住典雅清丽的气质。
夜里上床之后,她和张明又说了好一阵话,老公实在困极,不知不觉发出了鼾声,可她还是半天没有睡著,翻来覆去想了很多很多。
终於,精神奕奕的张郎君闪亮出场。
阿叶小姑娘先是惊嘆於娘子们与郎君洁齿时的满嘴泡沫,又对林娘子提供的香喷喷洗衣粉子大呼小叫,接著在刘小娘子的指导下,开心地、小心地洗好了郎君与娘子们的里外衣服——坚决不许任何人插手。
当她亲手把陈娘子拿来的衣架鉤在了晾衣麻绳上,然后把衣服一件件掛了上去,小脸满是一种成就感。
当然各人的贴身小衣,罩罩与內內,则晾在里屋,掛在院里像什么话?
张明做完个人卫生,让三品四田搬出胡床,大家坐在院门口吹牛打屁。
万斛老道在外面转了一圈,溜溜达达回来,也加入了徒儿们与张郎君的聊天阵营。
刘德行和孙淑容往寅宾馆走来,阿枝与刘良阿俭紧隨身后。
主僕们快到寅宾馆,老远就看到张明和那师徒四人,一人一把胡床,坐在门外马厩下面,正聊得起劲。
刘德行心中暗赞,照临贤弟出身那般高贵,却如此平易近人,当真难得。
张明他们急忙站起,互相见礼。
刘德行道:“贤弟,为何坐在门外?”
张明作苦笑状:“不瞒仁兄,院里有两千只鸭子,吵得小弟脑仁生疼。”
孙淑容大为诧异:“张郎君何出此言,哪来的鸭子?还两千只?”
张明道:“孙娘子有所不知,此是我国中一个典故。话说我国学校课堂之上,有女生吵闹不休,老先生十分不耐烦,便道,真真聒噪,吵死老夫了,你们两个女人就相当於一千只鸭子。次日,老先生之娘子有事来校寻其夫君,一个女学生向乃师稟报,言道,老师,门外有五百只鸭子来找您。”
张明语声未落,眾人无不绝倒。
孙淑容更是笑得枝招展,好不容易止住:“原来张郎君这般促狭,待奴家进去看看是怎样的两千只鸭子,加上奴家,算来已有两千五百只了。”说完这句不由又笑。
身后阿枝的声音:“娘子,拢共三千只呢。”
一片欢笑声中,眾人走进院子。
院里四位女子听到院门外阵阵笑声,先是面面相覷,然后一起往外迎出,只见笑得打跌的孙娘子率先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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