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台內。
青铜蟠螭纹柱撑起十二丈穹顶,铜灯闷燃火焰,在锦毯上投下红彤彤的火光。
数十道人影各踞席位,在大厅內分主次坐定。
崔珩咽了口吐沫,抬首望向上席三人。
被称作“铜雀使”的青年长发拖地,一袭紫袍,胸口大敞,袖口露出的指尖晶莹如玉,正翻看著一件物什,仔细一瞧,却是他的讖纬铜人。
左首边是一位耄耋老者,面容威严如生铁浇铸,佝僂的身躯裹在褪色的鱼鳞鎧里,左脸上的箭疮已结痂,整个人显得暮气沉沉。
但崔珩却觉得老人身上自有一股不凡气度,沉如静渊,巍如高岳。
他的名字不言自喻,正是偷渡阴平的魏徵西將军邓艾。
右首边则踞著一位宽背蜂腰的羌人汉子,红髮垂至腰际,裸露的皮肤上纹著狰狞的狼头刺青。
参狼部大酋,狼主,乌那赤。
铜雀使向邓艾投来一道目光:“將军还有多少人马?”
邓艾不紧不慢咀嚼著一块麻饼,將口中食物咽下后才开口:“穿越阴平前,点了本部精锐一万人隨行。后歷经数战,如今尚有健儿五千余人。”
铜雀使点点头,转而望向乌那赤。
“大酋,你还有多少兵马?”
红髮汉子正大口吞咽著一块生猪腿,闻言双目露出凶光:“我部足有战士一万,只等渴饮蜀人鲜血。”
铜雀使“嗯”了一声,温声道:“铜雀台容量有限,我这次带来了精兵五千。”
崔珩在一旁听得眼角直跳。
蜀军主力尚有五万余人,但正在剑阁与钟会的十余万大军对峙。
而通过“铜雀台”进入蜀地的魏军和羌人,竟足足有两万人马。
片刻的沉默后,铜雀使又开腔道:
“邛劼將军那边如何了?”
乌那赤双眼露出凶光,微弓的身躯不自觉挺直:“蜀人无战將,谁人是邛劼对手?且等儿郎们得胜归来的消息罢!”
铜雀使微微一笑,向旁边的侍者摆了摆手:“既如此,我便温酒一杯,等邛劼將军取胜归来。”
不消片刻,一杯热酒便被摆上了空案,腾腾的热气直冒。
这时。
一名甲士急匆匆撞进殿內,纳头便拜:“大人,军报!”
铜雀使嘴角微微翘起,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对甲士轻轻頷首:
“此处皆我大魏肱骨,但说无妨。”
甲士明显迟疑了一下,被狼主鹰隼般的瞅的一哆嗦,闷声道:“邛劼將军被人斩了!”
“嗯?”铜雀使眉头一皱,撑著下巴:“是何人所为?”
甲士道:“那汉军校尉自称李砚平。”
“李砚平?”狼主怪叫一声,气得目眥欲裂,“啪嗒”一声,手中羽觴骤然崩裂。
铜雀使眯了眯眼,饶有兴致道:“没想到蜀中尚有如此战將。看来我该去会会诸葛国师了。”
“噗嗤。”
李砚平一刀切下邛劼头颅,拎著乱发將其高高扬起。
喷泉般的颈血洒了他一身,也浸透了脚下沙地。
这位羌人战將犹自死不瞑目,临死前的愕然和恐惧凝固在脸上。
羌人士兵被邛劼无神的双目一摄,纷纷瞄向场中那位將他斩杀的浴血战將,只觉一股凉意直衝天灵。
喧囂的战场霎时变得死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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