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专心致志用麂皮擦拭著膝上的环首刀，火光在刀身上跳动。
火焰將他的影子拉长在斑驳墙面上，倒像个拄枪而立的年轻儿郎。
一念起伏不过转瞬，李砚平主动上前，深深一揖：“在下李砚平，拜见车骑將军。”
老將听到声音，缓缓抬头，有些浑浊的眸子里绽出精芒。
李砚平这才看清，老人满脸的沟壑纵横，深的好似要刻进骨头里。
李砚平言简意賅说明来意。
廖化神色沉静，一言不发听完方才抚著鬍鬚开腔：
“我军进入这神木林以后，便遇到潮水般的虫群袭击，死伤千余人。”
“后来退至这灵渡慈娘祠左近，发现毒虫不敢近，但我军也无法离开此处，只能坚守待变。”
按照先前的计划，大军轻装简行只携带十日粮草，再有数日便会彻底断粮。
“灵渡慈娘？”李砚平扬了扬眉毛。
廖化略作思索，答道：“此地山民信奉的应当是灵渡慈娘祠，相传与江神大君有些关联。”
这回轮到李砚平陷入思绪：“灵渡慈娘？”
他分明记得，一开始来劫杀自己的虎先锋，便自称来自江神大君座下。
现在又出来一个灵渡慈娘。
李砚平將这个念头压下，仍旧是不动声色，一指前方山峦：“老將军能否说说这个灵渡慈娘。”
廖化点了点头，很快便招来一名皮肤黝黑的土著嚮导，只听他娓娓道：
“传说李王任蜀郡郡守时，岷江中住有一位神祗，號曰江神大君。”
“这位江神索取无度，不仅不能庇佑百姓，反而每旬都要向两岸乡民索取童男童女，若不顺意，便引发滔天洪水淹没村镇。”
“李王藉助彼时秦国的天罡气，佐以奇门遁甲之法將其镇压。”
“自那以后，乡民便常常看到一位青衫女子踏波而行，拯救落水乡民，號曰灵渡慈娘。”
“有人说，她是李王的女儿，有人说，她是江神大君的女儿，因受不了其残暴而反水，也有人说，她是借著童男童女的冤魂而生的精魅。”
他与陆华对视一眼，见陆华轻轻頷首，便又看向廖化：
“老將军，这附近可有什么古怪？”
廖化抬手一指后面：
“院中有口古井，晚上时常传出哭声，但井中水源仿若取之不尽，且蚊虫蛇蚁不敢近。”
“我等就是倚仗这口古井才在此地坚守至今。”
李砚平听得双眼眯起，通过“太素闻妖诀”，他还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火气息。
他略微咂摸了一会儿，倏地起身道：
“我要下去瞧瞧。”
“隨我来。”
廖化引著两人穿过大殿，来到后院。
满眼所及，四处皆是过膝的荒草，萤火悠悠，隨风起伏。
李砚平踩著皸裂的青石板上前，在院子正中看到廖化提及的古井。
他立在井边，向下覷了一眼。
井中无水，黑黢黢一片，两侧的青石砖上布满青苔，但有风扑在面上。
李砚平神色一变：“下面有东西？”
与此同时，香火味道已达到顶点。
李砚平旋即转身，对廖化道：
“老將军，我想下去看看。”
廖化也不打別，反而语气郑重道：“我安排人与你同去。非是老夫惜身，只因还要留著此身指挥大军。”
李砚平摇头：“我与这位姑娘一起下去即可。”
说罢，看向一旁的陆华。
这一次，少女没有俏皮，反而凑到身前，突然拽住他衣袖，晃了晃，小声道：
“我怕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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