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佛送到西......”

褚青石气喘吁吁,抹了把额间的细汗,瞧著面前的繅丝女工据点犯了愁。

广信路虽挨著英租界,却是依江而建,周围贫瘠一片,唯一称得上號的建筑便是“荣氏振华丝厂”,而女工据点……

那是一片蜂巢式的竹棚建筑群。由数百间油毛毡棚顶的竹篾小屋构成,呈同心圆排列,每间棚屋大约六平米。

进了里面,莫说寻人,能辨清方位都属万幸……

若不是孩童的样貌可以当护身符,褚青石真不敢深夜擅闯女工寮棚……

会被成登徒子当场打死的!

“……”

褚青石长吁一气,指节叩在篾墙上:“阿姐,有阿姐在吗?”

“咚咚……”

叩门声在夜色里显得突兀。

屋內几名刚睡下的女工顿时惊醒,正以为是哪家醉汉又跑来叫魂时,支窗木“吱呀”挑起半寸。

借著斑驳的月影,几名女工瞧见窗外悬著一只孩童的手掌,指缝里漏出半张泛银光的纸。

“有人在吗?”

“俺有急事找林知秋,劳烦来个好心的阿姐替我引路。”

——嚓

火星跃起,

不知谁点燃了煤灯,昏黄的光亮照进阴暗逼仄的棚屋,五六个女工蜷在绳上,望著银票上的“纹银叄拾两整”不知所措。

天见可怜!

自己这些女工每月每日繅丝十四个小时,都只能来一圆两角银元,而这纸上的“纹银叄拾两”,便是刀山油锅也得跳啊!

最终,年长女工与周围人交换眼神后,在粗布衣窸窣摩擦间出了房门:“小官人隨我来。”

“嘎吱——”

女工推门的剎那,褚青石看清了屋內的全貌。

宛若一间六尺囚笼,

屋內瀰漫著一种蚕蛹淤积的腥气,中间用麻绳吊床分隔出三层铺位,女工们悬在绳上,如像风乾的蚕茧般蜷缩入睡。

都穿著衣服。

为赶寅时上工,这些女工和衣而眠,一身布衣旬月不洗都是常事。

“你找谁?”

“林知秋。”

“林知秋?”

年长女工漠然扫过褚青石,目光垂向他身后门板。素白的条幅轻轻盖住尸身,勒出一道人形轮廓……

死人。

並没有常人预想中的惊惶哭嚎。

女工枯槁面容上古井无波。

死人没什么稀奇的,这年头到处都是死人,比起活人来说一点也不可怕。

就比如这处女工聚集点,依江而建,按上海的命名习惯叫作“女工浜”,因为常年被“荣氏振华丝厂”倾倒染缸废水,湖面泛著一层诡异的蓝光。

而河底……

可没少沉著女工墮胎的死婴,以及因为江水污染,患上癆病生生咳死的女工。

“小官人是林知秋的男人?”

女工问。

褚青石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摇了摇头。

“能拿这么多钱找人……”

女工困惑道:“那小官人是林知秋的姘头?”

“啊?”

褚青石被噎了半餉,险些没缓过气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玄幻魔法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