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嵬名浪布是静州监州吧,既然嵬名山可以带著整个绥州归降大宋,那只要咱们设计得当,为什么他嵬名浪布就不能带著静州归宋呢?

你要是梁乙埋,梁太后,你会不会这样提防?呵呵如果这静州真能归宋,那老五州剩下的,依然还是以嵬名氏族人为主的三个老州,说不得,也该跟西夏彻底决裂了啊。”

林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傢伙,西夏皇族和西夏决裂,这江寧公的想像力可真丰富,这都敢想的啊?

只可惜绝大多数的宋人,对此確实也是缺乏认知,此时王小仙儘管分析的头头是道,一时真能理解这个关係的却是不多,真的相信的就更少了,即便是边军的这些將领,其实真的能理解西夏政治逻辑的也不是很多的。

而事实上王小仙的推断却是没什么错误的,换俘之后的第二天,距离相对较近的宥州监军野利仁荣便带著整整两个“溜”的夏兵赶到支援,就在宋军的不远处布阵。

第三天,银州梁乙逋赶来支援,第四天的时候梁乙埋便亲自带著铁鷂子和他的嫡系部队翔庆军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丈高的大极具气势的在尚未建完的闹讹堡一立,王小仙立刻就明显的感觉得到宋军变得紧张起来了。

而西夏军那边,惨败给士气上带来的阴霾似乎也是已经一扫而空,却是让宋军这边也不得不谨慎应对,不停的在强化营寨,等著梁乙埋来攻。

梁乙埋本人既然都来了,自然不可能等著宋军攻城,一定是夏军主动攻宋的了。

当然,也不耽误他们八卦。

“奇怪,嵬名浪遇呢?怎么没看到嵬名浪遇的牙旗?没有亲自来么?那个梁乙逋是谁,他怎么还掛上牙旗了呢?”

“肯定是他们梁家的亲戚唄,不会是已经將嵬名浪遇给夺权了吧。

“嵬名浪遇的权都夺了?换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咱都没听说过的?”

“你还別说,他们这姓梁的,手腕挺狠呢,那现在这西夏老五州之中是不是就只剩嵬名浪布一个人还掌著权了。”

“那可不好说,说不得什么时候他的那面牙旗也一落,到时候也换上一个姓梁的上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王小仙和一眾的宋將用望远镜看著闹讹堡城內的旗子开始互相说笑,顺便许个愿。

而王小仙和一眾的宋將所不知道的是,梁乙埋这一次来,还真就多带了一个叫梁格嵬的侄子。

“嵬名浪布,听说你两日之前,曾与宋军的主帅王小仙相谈甚欢,还说什么————要写个什么討梁曌檄,这个梁曌,指的是谁啊。”

几乎是刚一进城,梁乙埋便开始找茬,坐下后连水都没喝一口,第一时间就吹鬍子瞪眼睛的衝著嵬名浪布开始发难。

嵬名浪布无奈,心知梁乙埋是来找茬的,却也无奈,只得跪地请罪道:“相国也说那是宋將王小仙说的了,自然便是为了离间末將与相国之间的关係,存心是在蓄意挑拨咱们军中將帅不和啊,相国您贵为一国之相,难道会中如此浅陋的离间之计么?”

梁乙埋不为所动,仍就大骂道:“你还知道他是宋军的主师啊!你明知他是宋军主师,为何要和他见面!为何还要与他阵前说话,为何不尝试轻骑突击,取其性命!难道说,你也和你那族弟嵬名山一样,心中已存降宋之志了么?”

“我————”

嵬名浪布也是觉得一口老血都快要喷出来了,只得继续解释道:“王小仙虽是敌帅,却肯主动归还我部勇士的尸首,纵是互相敌对,末將认为此举足以令人敬佩。”

不等他说完,梁乙埋便出言打断道:“你为什么要收敛那些尸首。”

“啊?”

“宋帅王小仙,分明是在有意对你示好,是在拉拢你们嵬名部,这么简单的拉拢腐蚀,你难道看不出来么?你接受了王小仙的示好,果然,也是想像嵬名山一样背叛大夏么?”

“我————我————我为什么要收敛尸体?那是我的族人啊!你的意思是要让我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族人的尸体堆积在城下却不管不顾么?”

梁乙埋冷笑:“为什么不呢?难道族人的尸体,对你来说,比对国家,对皇帝的忠诚还要更重要么?你莫忘了,陛下,他可是你的侄子啊!”

“..

嵬名浪布觉得似乎有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几乎就要吐出来了。

“我,无话可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老子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嵬名浪布,你轻敌出击,却是丧师辱国,惨败而回,折损將士和国威,你可知罪么?”

“是,知罪”这没什么可说的。

“既然如此,免去你静州监军之职,降为静州军都统,你可服气?”

“我————呼~”嵬名浪布冷笑:“那敢问相国,谁来接替末將?不会又是姓梁的吧。”

“是,就是姓梁的,本官梁格嵬,是太后的侄子,嵬名都统不同意么?”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咱们大夏的龙兴五州,现在有四个,都姓梁了。”

扭头又看向野利仁荣道:“野利兄,我看你们野利氏,说不得也快了。”

“呵呵呵。”野利仁荣低著头不说话,反而还后退了一步,大有你们吵你们的,动手了才好呢我就看个热闹,別溅我一身血就行。

“哼!”

嵬名浪布见野利仁荣这般动作,显然是不会站在自己这边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总不好真的当场拔剑跟梁乙埋对砍,憋屈,也只能认,谁让他刚打了败仗呢?当即怒哼一声转身便走。

“慢!嵬名都统请留步。”

梁格嵬突然叫住了他。

“监军有何吩咐?”

“都统,身为我党项人,你怎么不剃头呢?”

“剃头?”嵬名浪布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髮髻,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都统身为党项人,甚至还是咱们大夏皇族,却居然梳著一个宋人的髮型,这是何意啊?”

“哼,”嵬名浪布看著眼前之人,以及梁乙埋丑得不行,上边全剃禿了只留两边的髮型,冷笑:“监军身为汉人,这髮型倒是当真標准啊。”

嵬名浪布:“早在太祖之时,我静州党项就是不剃髮的,此地边陲,必须要和宋人贸易,我部与汉人比邻而居已有数百年之久,部中大多都能说汉话,留髮,只是为与宋人贸易方便。”

“你还想和宋人贸易?”

“监军你这就是纯找茬了吧,五洲党项,哪一部是不和宋人贸易的?我静州的盐税,最多时曾一度占据兴庆府財税的四成!不和宋人贸易卖给他们青盐,你们在兴庆府什么?完全不懂政事,不懂军事,你来此当得哪门子的监军?”

“怎么,剃头了就不能卖盐了么?”

嵬名浪布眼珠子都给气红了:“这是私盐啊!我部民眾本就多会汉话,不剃头,只需换一身衣裳,进入宋境就是私盐贩子,谁也分不出他是宋人还是夏人,剃了头,那宋境还潜得进去么?!当年连太祖皇帝都没强逼过我部剃头!!”

梁格嵬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谁又能想得到,堂堂皇族的嵬名山,会带著诺大的一个绥州举州投降呢?

哪还有什么龙兴五州,只剩下四洲了啊,你们留著头髮不剃,谁知道你们是为了卖盐方便啊,还是————投降方便啊。

你也说了,你部几乎人人会说汉话,又不剃头,那岂不是只需要换一身衣裳,就跟宋人无二了么?既然我来做监军,我现在要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剃头,凡我静州子民,留头不留髮,留髮不留头。”

说罢,竟是直接抽了一把刀子出来,扔在了嵬名浪布的脚下。

“都统是打算留髮啊,还是留头啊。”

嵬名浪布扭头,看向野利仁荣,目光停留在他脑袋上油光鋥亮的髮辫上。

“仁荣兄,你们野利部,也准备剃头了么?”

事实上虽然早在李元昊时期就颁布了剃髮令,但其实他的掌控力很有限,藩制么,其实只有兴庆府和夏州等少数他直属能管得住的地方的百姓强制剃头了,其他地方的党项人,没几个剃的。

都觉得那髮型丑。

后世有人说西夏梳那么难看的髮型是为了什么不长虱子啊,省得打理啊之类的,等等能论证出一大堆的合理性来,其实全是纯扯,那就是李元昊在翻史书的时候,看到古代的鲜卑人是这个髮型,他又自认为自己就是鲜卑人拓跋氏的后裔,这才有的这个髮型。

事实上他们很多的党项人都是没剃的,离著宋人较近的都是学著宋人束髮,如野利氏这种离著吐蕃近的都是学著吐蕃披髮或者辩发,压根都不搭理李元昊。

嵬名浪布明显是在拉野利部同进退的,谁曾想野利仁荣却只是笑著道:“这是你们静州的事,跟我们没关係,他又不是我的上官,管不著我。”

梁格嵬:“怎么,都统是不打算剃头,果然是打算投宋的么?”

“我————我————我剃。”

嵬名浪布咬牙切齿,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膨胀起来了,却也只好捡起地上的刀,恶狠狠地瞪了他和梁乙埋一眼,而后用刀子,贴著自己的头皮,直接一片一片的將头髮给颳了下来,直颳得头皮上哗啦啦的淌血也毫无察觉。

不一会儿的功夫,本来挺好看的髮髻,给剃得跟被狗啃过的一样,还满脑袋的血,嵬名浪布一把扔下刀子,一句话也不说大步就走。

“都统別忘了督促你部將士,可都得剃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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