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邻里博弈/上

粮库废墟上点燃的希望之火，区领导饱含期许的表彰话语，如同投入沉寂四合院的两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超贾磊的预料。那个曾经默默无闻、甚至被贾张氏视为“软柿子”的贾磊，如今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他不仅成了厂里的“及时雨贾师傅”，更在区里掛上了“有知识、肯担当”的名號。“推荐深造”、“工农兵学员”这些遥远而令人敬畏的词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与这个住在老旧厢房里的名字联繫了起来。四合院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之下，权力与利益的天平，开始悄然倾斜。

最先闻风而动的是易中海。这位素来以德高望重、主持公道面目示人的一大爷，敏锐地察觉到了贾磊声望的变化。一天晚饭后，易中海端著搪瓷缸，踱步到贾磊的厢房门口，脸上是罕见的温和笑容。

“小磊啊，还没歇著呢？忙活一天了。” 易中海语气透著亲昵，“粮库那事儿，干得漂亮！给咱整个四合院，都给长脸了！” 他刻意压低声音，“这院里人多嘴杂，心思也多。你现在是树大招风，万事都得当心。有啥难处、有啥想法，儘管来找一大爷。我这把老骨头，在街道、在厂里多少还有点薄面，能帮你说上话。咱们院，得拧成一股绳，得有个主心骨，你说是不是？你是有出息的后生，一大爷看好你！”

易中海的弦外之音清晰无比：拉拢贾磊，藉助他新生的威望和潜在的政治资本（推荐深造的可能性），进一步巩固自己“一大爷”在院里的绝对话语权。他是在向贾磊递出橄欖枝，更是想將他纳入自己主导的“道德秩序”之下，成为维护其权威的新力量。

二大爷刘海中则走了另一条路线。他背著手，腆著肚子，在一个贾磊刚买完定量粮回来的傍晚，“恰好”在院门口碰上。

“贾磊同志！刚回来啊？” 刘海中的官腔拿捏得恰到好处，“你最近的表现，组织上是看在眼里的！有技术、有觉悟，关键时刻顶得上！这才是咱们工人阶级的好苗子！” 他凑近一步，声音带著诱惑，“厂里那个调度组副组长老王，年纪大了，要退。这位置，可是个好位置！管著生產排程，责任重大！我看你头脑灵活，是这块料！好好干，把技术再精进精进，到时候我在厂领导那儿给你提一嘴，这事……有门！”

刘海中深諳“名”与“利”的交换。他试图用“副组长”这个芝麻官的前程作为诱饵，提前投资贾磊这个“潜力股”，將他绑在自己这条线上，未来成为自己在厂里博弈的助力。他暗示贾磊需要“精进技术”，其潜台词是：你得证明你“配得上”这个位置，而我，是你的引路人。

三大爷阎埠贵的心思则更直接，也更“实惠”。他借著帮贾磊“参谋”聋老太太送来的几本旧书为由头，坐在贾磊的小板凳上不肯走。

“小磊啊，你看这书，品相不错，但內容稍显陈旧了。”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杂粮饼的手艺，那才是真学问！现在外头粮食那么紧，你这手艺要是能……嗯，稍稍扩散一点，造福下邻里，那就更好了！你看，我们家解旷、解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搓著手，“也不用你教，太麻烦。你就匀点豆粉给我，或者下次做饼的时候，多和那么一小团面，我让孩子们也尝尝鲜，沾沾你这福星的光，也省得你婶子天天为口吃的发愁……”

阎埠贵打的是“占小便宜”的主意，试图用邻里情谊和长辈身份做掩护，从贾磊这里蹭点实在的好处。他盯上的就是贾磊那点宝贵的豆粉和手艺带来的额外產出，这在饥荒年月就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面对三位大爷或明或暗的拉拢、试探和索取，贾磊的心湖却异常平静，甚至带著一丝冷意。他早已不是那个懵懂少年。粮库废墟的危机和四合院日常的倾轧，让他飞速成熟。他看透了这些“好意”背后盘根错节的私慾和他们试图在自己身上“下注”的心思。

他不能得罪他们，至少不能明著翻脸。在这个封闭的院子里，这三位大爷的“看法”和“评价”，在街道、在厂里都还有一定分量，特別是易中海。但他更不能被他们任何一方轻易拉拢，成为他们权力游戏的棋子，那只会过早暴露自己，甚至成为眾矢之的。